宁佳与并不真是宁展眼中无所事事的闲人。

看似闲逛的工夫,她将柳氏的人际走动、日常线路及跻身之所探了个大差不离,故目的地明确,直抵“盘丝洞口”。

柳如殷的居舍确非烟花柳巷,却同那恩客盈门的寻芳楼相去不过半条街。

门前,些个面色羞赧的女子时而透过狭缝往里瞧,时而挥帕戏谈。但闻宁佳与故作恶霸似的清嗓子,便三三两两推挤开来,掩面散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宁佳与叩门急促,待柳如殷赶出来迎,她又端起两臂,声色不动了。

柳如殷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者谁人。她挂上笑脸,热忱道:“原是与姑娘兴致惠临,快快请进。”

宁佳与还以一笑,越过柳如殷往屋里走着。她食指点着肘窝,暗想自己与柳氏分明是连招呼都没打过的关系,即见宁展从容地坐在堂中品茶。

“柳姑娘。”宁佳与回身看她,“若不曾记错,我还未与你通过名姓罢?”

“是。”柳如殷客气道,“我姓柳,名如殷。也是方才同元公子说话,便记下了与姑娘芳名。”

“哦?你们二人单独说话,还有我的份呢。不过,”宁佳与转望宁展,“元公子带着伤也要寻到姑娘家中讨茶吃,且不让旁人随行,居心何在啊?”

柳如殷连连摆手赔笑,未及申辩一二,宁展抢先站起。

“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他快步走向宁佳与,边推着人往外去,边对柳如殷道:“她许是未解嘴馋,这才怪声怪气的。今日多谢招待,我等告辞了,不送、不送。”

二人离开柳如殷的住处后,宁展仍未罢手。

宁佳与任他推了一段,本欲借嘉宁礼法挖苦宁展男女有别云云,又觉着满口礼法委实不像自己,干脆躲开宁展的手,自顾向街市疾行。

宁展望着忿忿远去的背影,脑海中莫名忆起今晨。

桌上,犹在梦乡的白润脸蛋被臂弯堪堪一挤,恰好堆出小坨肉团。像早点摊去了壳儿的熟鸡蛋,瞧之滑嫩;又似煮锅里上下翻腾的手打圆子,戳之回弹。

他当时没动手,但和此刻一样忍俊不禁。

打从到景安,宁佳与那随身的大包袱便丢没了影。宁展顺嘴提了提,命底下人在城中搜寻一番,到头未果也无妨。

孰料,包袱是落在他进城当日追逼徐临帆的那条小道。

宁展原打算原物奉还,却忽然多了个心眼。

他将包袱里外查了两遍,是如何也想不到,那般死沉,装的竟是个盛满风干泥浆的大木盒?无怪宁佳与平日面上不是灰就是土,这阵子丢了包袱,脸蛋都跟着清爽不少。

宁佳与虽不再以泥糊面,但终究懒于妆扮。因而不似柳如殷门前往来的姑娘们一水儿红妆,亦不似世家闺秀淡扫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