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半西山,宁佳与再度搀起负伤的宁展。

没了上回的快马一鞭,二人只得一路脚高步低,趔趄而行。走着,她发觉肩上的人越来越重,像是昏迷不省。

“殿下?”宁佳与轻声唤。

无人应答。

宁佳与偏头看他,不知宁展何时将眼也阖了,再唤:“元公子?”

未等来宁展开口,却是等来了人言啧啧。

一副姑娘家未出阁的样貌,出门在外不戴帷帽便罢,竟当街与男子勾肩搭背、耳鬓厮磨。

见了,老翁佝偻着指指点点;背着婴孩卖菜的妇人无奈摇头,不忍直视;因赊账被龟婆[1]打上街的粗汉原咒天骂地,后不怀好意地朝宁佳与挤眉弄眼。

宁佳与一应置若无物,伸手去探宁展的鼻息。

宁展睁眼按下宁佳与的腕子,睨着粗汉,道:“让开。”

粗汗浑身酒气,不服地扬起下巴,口齿不清:“我、我,凭啥,让、让——”

宁展手里攥着折断的半截弩箭,末端木屑四岔。他指向粗汉,低沉道:“想活命,就让开。”

宁佳与瞧宁展即便摘了嘉宁世子的脸,也闷着一腔火气不得发,不禁好笑又同情。

粗汉不信邪,整个人直往那参差不齐的尖端上撞,赌她肩头柔弱的小白脸没胆不收手。宁佳与不坐这赌局的庄,抬脚将人踹远了去。

周遭无不噤声退避。

宁展似是无力多顾,重新压回脑袋,垂下断箭。

宁佳与目视前方,边走边问:“你适才为何在那女子箭下自卖破绽?”

宁展脚步一顿,诧于宁佳与跟了他多久,如此细枝末节也看得一清二楚;更恼于宁佳与明知他是有意为之,还多余插手挡箭。

“那人我瞧着眼熟,不是我认识她,便是她认识我。若卖她好处,她也许会靠近补刀,或从我身上顺走些物什。届时......”

宁展幽怨地瞥了宁佳与腰间的银骨扇,硌得他肉疼。

“方可将其拿下。”

宁佳与并非不明白这计策,而依宁展此前的境遇来看,她不得不质疑,宁展与对方近战到底是谁拿下谁。

但她出手的目的不是要为宁展增添胜算,却是试探对方是否也有意取宁展性命。

显然,那人只是想让宁展吃点儿教训。至于宁展对他的身手是否有自知之明,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