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南京后,他们借住在晏文庵的一个学生家里,各司其职,无有懈怠。晏文庵忙着见朋友,定计划,李穆则忙着看报纸。来之前大家事赶事,想的并不周密,比方说陆家发现宁宁丢了的问题,就没有解决。晏文庵沉思良久,说可以等到陆家发现宁宁不见了再行动,用宁宁的行踪吸引陆家的注意力,陆家总会派人去找的。若是陆绍通来,那么最好,若是别人来,也只好按照最初的设想,赌一把了。

距离宁宁离开陆家已经是三五日了,陆家的人再不上心,也该发现宁宁丢了,李穆每天都看十几份报纸,连看了两天,终于在报纸上看到了寻人启事。

陆家发现宁宁不见,登报求助。

按照原定的计划,晏文庵的朋友立刻去陆家报信讨赏,说是在某地见到一个小男孩独自一人,像极了宁宁。陆老爷再不喜欢陆绍安,可陆景懲终归是他的长孙,他还是稍微上些心的,听到来人报信,便叫陆绍通带上人去找。

晏文庵这边得了信知道陆绍通已经出发,立刻动身去找陆绍通,过程很顺利,陆绍通找到了宁宁的最新行踪,而晏文庵找到了陆绍通。

晏文庵见到陆绍通,立刻佯作热情地招呼,问他是否有空,是否要聚一聚。还说他们是来南京探望绍安和宁宁的,往年这个时间都是绍安带着宁宁来上海探亲,今年却没来,他们等不及,便一家人先来南京看看他们二人。

可是实在是巧,他们一到住处便看到了寻人的报纸,心里着急,没来得及和陆家通气也立刻自行寻找宁宁,这不是,先一步找到了,又听说陆绍通来这边,正好,一起吃个饭,才好把陆绍通和宁宁一起送回去。

陆绍通一听这话,不用自己跑前跑后了,还能吃上一顿便饭,他可巴不得呢。这两天家里鸡飞狗跳,大人病,孩子也病,老头子弄了四五个保镖门神一样的守在二楼那个大哥的门前,看着都心烦。这个年过得相当不顺心,他也好几天没痛快的喝酒了。晏文庵还以为要磨破了嘴才能说服他,没想到他答应的这样干脆。把人骗到了事前准备好的地方,又把电话打去陆家,说陆绍通和陆景懲他们一起绑了,想要人,就送赎金来。

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陆老夫人听见自己儿子被绑架了,在家里急得要掀房顶,陆老爷脸上也难看得很,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原本陆克忠已经觉得事情不对,想派人去查,自己便留在家里,可架不住陆老夫人哭天抢地,又说对方要的钱又不对,态度又好,送了钱去就能了事,非要陆克忠亲自带着人去送钱。陆家大吵了一架,陆克忠拗不过陆老夫人,只得带着人前去。

陆家一时间只剩下陆老夫人和二少奶奶,并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佣人。晏文庵安排的人到陆家时,个个都打扮的杀神一样,恨不能见一个宰一个,吓的陆老夫人和二少奶奶躲在房里护着两个孩子,不敢出声。

绍安就这么惊险又顺利地被救出来了。

而另一头,陆克忠带着人冲到约定地点时,只看到一个醉倒在酒桌上的陆绍通,其他人哪还有影子,意识到被耍了,陆克忠气得拉起陆绍通,左右开弓给了他好几个耳光,打得陆绍通直眼冒金星。陆绍通当然冤枉,可他造的孽远比这冤枉要大得多,没什么好怜惜的。

接上绍安,唯恐陆家反应过来,几个人马不停蹄地赶火车回了上海的宅子里。

为了绍安他们一家三口能生活的轻松些,晏文庵安排他们住进了云南路的另一处洋房里,房子不大,他们三个住刚刚好,离得晏家又近,彼此照应也方便。

绍安已有约莫两年没见到李穆了,从前几天舅舅把他从陆家接出来,他们便在一直奔波,直到安顿下来,才真正的有时间能好好的和李穆说说话。但李穆实在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久别重逢,别人都是小别胜新婚,李穆却是愣愣地看着绍安,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看着李穆呆愣愣的样子,绍安觉得有趣,有心想要逗一逗她,便说:“宁宁过来,你妈妈大概高兴过头魂都飞出去了,你快帮你妈妈把她的魂叫回来。”宁宁假模假样的拿了块白布转着圈地挥舞,嘴里还记录咕噜地说着“魂兮归来~”

李穆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子,被逗得笑出了声。她赶忙按住宁宁,又把绍安赶到阳台上休息,含羞带怯地说:“我自然有许多话要同你讲的,只是现在咱们刚搬进来,虽然东西不多也是要归拢的,你的腿还没好,我看阳台外面花园里景色正好,你去晒晒太阳。”

绍安的腿还没好全,走路还一拐一拐的,就着这个滑稽的姿势,走到了阳台上。

绍安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宁宁又给他拿了一本书来,宁宁拿的时候没注意,绍安翻开一看才发现是本菜谱,胡乱看了几页便盖在脸上,任由暖烘烘的阳光照着,开始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隔壁院子里响起了车子的声音,不一会儿又听见大声地寒暄,吵得他没办法入睡,他只好取下盖在脸上的菜谱,支起身子去看舅舅家来了什么客人,这一看,惊得他差点跌坐在地上。

秦小姐和她父亲,竟然在舅舅家的院子里和舅舅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