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闺女呀,你差点让我没认出来……”

也就是这句话,似乎把女儿又拉回来,郑永清蹲下来,附在父亲的腿上,叫声阿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马明玉退出来,把屋门关上。

晚上,郑永清回来了,兄妹见面,郑永清拉过妹妹,没有像以前,刮妹妹的鼻子,左右看着,笑着说妹妹真的长大,是个大姑娘了。郑心清也笑着,说哥哥瘦了,还说父亲也老多了。没变的是嫂子。马明玉说小姑子会说话。郑永清拉妹妹坐在炕边,还没说上几句话,两个孩子跑过来,各拽住姑姑的一只手,央求要与姑姑一起睡。郑心清笑着答应,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出去。

马明玉还没来得及和公公、丈夫勾通,不过,凭她的直觉,小姑子有些变了,到底是哪儿变了,她也说不清,只能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要说唯一没变,那就是对侄儿、侄女。虽说两个孩子已记不得姑姑走时的情景,更记不得姑姑当年的模样儿,可没到两个时辰,两个孩子就离不开姑姑,自然姑姑对两个孩子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一下午,姑姑走到哪儿,两个孩子跟到哪儿,这让马明玉感到欣慰,跟小姑子逗趣地说,还是郑家人见到郑家人亲。

郑永清有些失落,他本想与妹妹多坐一会儿,也有好多话想问妹妹或跟妹妹说。

马明玉没注意到丈夫的表情,对丈夫说,她去接站,才知道小姑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行的还有酒井的夫人和酒井的儿子,母子二人被酒井派去的人接走,分手时,说过两天来郑家登门拜访。

郑永清:“是吗?心清电报上没说呀!”

马明玉:“是呀,我也觉得奇怪……”

郑永清:“事先要是知道,再忙我也该去车站接一下,这么多年,多亏人家那么精心照顾心清,咱们没去,有些失礼啊!”

马明玉:“谁知道心清是咋想的,在车站一介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酒井那个儿子,叫次……次郎吧?跟咱家心清可挺亲近了……”

郑永清:“这个次郎是酒井的二儿子,跟心清……不会吧?”

马明玉思忖着:“以前心清来信提过这个次郎,说管他叫哥哥,要真是兄妹相称,也没啥……就怕……”

郑永清:“酒井太太和儿子来的事儿,心清跟阿玛说了吗?”

马明玉:“应该说吧,这么大事儿……”

郑永清想到前些天,酒井在公署旁边挑选个小院,固定岗和流动岗选得都不是卫队团的,是日本守备队的士兵,原来是给自家团圆做准备。

马明玉又想起一件,对丈夫说,公公前些天装了两大箱子,用酒井的车子拉走了。她好奇问公公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公公支支吾吾着,她没好深问,后来听下人说,公公打开一直由他自己把持钥匙的库房,挑选一些上好的古玩和瓷器,装箱运走。

郑永清疑惑地说,是不是家里入不敷出,父亲用古董换钱啊?八旗清贵,历代都是花天酒地,家境败落,靠卖祖宗留下的东西,借以维持脸面,这样的人太多了。

马明玉:“不可能,我管家,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单收房租的钱,咱家就花不了用不尽的,再说,真没钱,能用老爷子张罗?”

郑永清:“是啊,我也发现,这阵子阿玛神神秘秘的……他把这些东西送给谁呢?不,那些宝贝都赶上他命根子,我要两件他都不给,他不可能轻易送人。”

马明玉:“哎呀,酒井媳妇和儿子来了,老爷子能不能是送给酒井家,做摆设呢?我听说东洋人可喜欢你们清朝留下的瓶瓶罐罐了。”

郑永清:“不可能,咱阿玛跟酒井关系是不错,可也没好到那份儿上,再说了,他一不求官,二不求财,他犯得着这么巴结酒井吗?”

马明玉笑说:“你们大清不是有捐钱,为儿子求官这一说吗?你阿玛会不会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啊?”

郑永清:“我可不想借这个力,哼,这满洲国的官像走马灯似的,今天当,明天不知道干啥去了,不行,明个儿我得问问阿玛,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马明玉:“你别说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