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九月二十一日,吉林市历史上最耻辱的日子,这天晚上六时三十分,日本关东军开进了吉林市。

熙洽甘愿做亡国奴,拱手把吉林送给日本人,但吉林市周边近万东北军将士,真的是逆来顺受,没有一点反抗和怒吼吗?不,有,如冯占海、马明金等人,他们不但在后来,拒绝执行熙洽的投降命令,而且在关东军进来之际,立刻表现有激烈的动作。

冯占海把队伍撤到官马山,做出防御部署,号召官兵,要以军人守土有责之气概,准备与日本关东军决一死战。

马明金将全团集结后,大部分兵力,如李子安的三营,表面做出后撤,在团山、龙潭山的制高点,暗布兵力。这样可对吉林市城内,起到威慑作用。对于原承担共同守城的第二十五旅的三十二团、三十三团,听说已遵命,全部撤退,他无可奈何。只能与吉林南边的卫队团冯占海互通情况,统一步骤,二十一日早,熙洽怕各部队相互间横向联系,下令机要处,只保持各部与公署的直线电话,其它线路,一律切断。马明金若想再与冯占海联系,只有靠骑兵传递信件。可是这得需要时间,容易贻误战机,比如,马明金得到多门率天野旅团下午到达九站的消息,他就来不及通报冯占海。

洪大新来到龙潭山后临时指挥所,马明金平时就喜欢指派他执行特殊任务,一,他胆大心细,是马明金的亲信。二,他有骑兵的优势。

马明金的情报是昨天参加会议的人传出来的,还有郑永清与酒井去长春,很可能也是迎接多门,但联系不上郑永清,即便有联系,他想这个妹夫也未必会说的。

洪大新:“熙洽这老小子,把城内都清空了,关东军为啥不直接进城,还要在九站停一下呢?”

马明金:“小日本生性多疑,是不是怕进城中了埋伏啊?他们乘火车,在九站停一下,还要下车,与迎接他们的人见面,这是准确无疑的。”

洪大新兴奋地:“团长,你的意思是,我们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我看行,得让小日本知道咱们东北军不是吃素的。”

马明金沉思着,打,肯定要打,但怎么打,这是应当认真考虑。最让他为难的是,熙洽还是吉林东北军最高长官,没有他的命令,三团出击,那就是擅自行动,触犯军规、军法,日后追究下来,恐怕会连累很多人。

洪大新:“人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说咱们咋摊上熙洽这样的长官,他要是公开说降日,咱们就跟他撕开脸皮,可是……唉!弄得咱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马明金想,要是能与冯占海商量一下就好了,他身后有张作相,出现纰漏,也有个担当。可是电话不通,不,就是能通话,这等机密也不好在电话里说。

洪大新:“团长,咱们明里不行,暗中下手,就像前年砸日本开拓团似的……”

马明金笑了,他与洪大新想到一块了,其实他意已决,他把洪大新找来,就是想采用偷袭方式,他让洪大新选二十人,换上便装,潜入九站附近,待多门等人到达,打他个措手不及,不求大的战果,只要打击下关东军的嚣张气焰,就算达到目的。因为这是第一次与关东军交手,事关重大,马明金又选了了一部分人,也换上便装,由一个团部有战斗经验参谋指挥,为二梯队,掩护和接应洪大新。

中午,洪大新率队,悄悄地来到松花江下游七家子附近,把马匹隐藏在树林中,这里与九站隔江而望,他事先派人,找到几条渡船,并暗中封锁了渡口。随后,他与负责掩护的参谋来到江边,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情况。洪大新当排长时,曾在九站驻扎过,对那里的地形熟记于心。因不知道多门到达的具体时间,参谋让洪大新带人提前过江,在九站火车站附近,埋伏起来。在洪大新就要上船时,他又一次叮嘱着:

“洪营长,关东军训练有素,车站警戒肯定要严,战斗打响,千万不要恋战,另外,团长有话,撤退时,交替掩护,伤亡者,必须带回来,不能给熙洽留下口实。”

洪大林:“放心吧,老兄,我一定把人全带回来。”

这时的马明金,守在团部,坐卧不安,心里紧张到极点,他从排长做到团长,参加,指挥过无数次战斗,心里不是没有承受能力,而是这次战斗太特殊了,想一个堂堂的中国军人,在自己的国土抗击倭寇,还得偷偷摸摸的,真是窝囊透了。

事情确如所料,日军戒备森严,战斗打得很不顺利。

洪大新等人过江后,穿过江边的柳树林,而后爬上江堤,这里没有几户人家,当地人看到一群汉子,拿着枪过来,惊恐万分,洪大新示意当地人,都躲进家中,让士兵隐蔽在老百姓院子里,他带一个排长,揣着短枪,想靠近侦察一下,刚接近车站,发现有哨兵,而且密度还很大,戒严是正常的,证明情报是真的,可仔细一看,吃惊不小,这些哨兵都是日本人,洪大新想到“满铁”的日本守备队。他们都背对车站,脸朝外,见有人走过去,挺枪大骂,还做出开枪的姿势,不让人接近。看来,要想攻击车站,只有先干掉哨兵,且不是一个,是数个……

下午五点左右,几辆吉林公署和日领事馆的小汽车,开进站内。十多个中日混杂的官员,下车后,站在月台上。

洪大新早已把队带过来,埋伏在一个老百姓家的房后,在这里,能看到车站月台,肉眼看不太清,他安排几个射手,在战斗打响时,先敲掉视线内的五个日本哨兵,随后对月台发起个小冲锋,可以射杀火车上下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