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到萨莉脱离危险的消息,如释重负,他现在正要找机会去看一下他的妻子,她马上就可转移到普通病房里去了。离他们几英尺远处,英国安全部的官员韦桑以明显的蔑视态度注视着一群记者,当记者问他的名字时他甚至拒绝告诉记者。州警察局的警员未能使记者离开,而医院的工作人员倒是坦率地拒绝让电视摄像机放在门口,并坚持要记者离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问题是:这案子是谁干的?杰克说不知道,虽然他想他是知道的。或许他们就是那些他觉得不需要再提防的人。

本来可能会更糟,他跟自己说。现在萨莉至少可以活到周末,尽管他判断失误,他的女儿却侥幸没有死。这是一点慰藉。

“瑞安先生吗?”新的来访者之一问。

“是?”杰克已精疲力尽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现在仅仅是因为他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而没有睡着。虽然他非常需要睡眠,但他的神经太不协调,使他无法入睡。

“我是特工人员,名叫埃迪?多诺霍,属于联邦调查局波士顿地区办公室。我这儿有位奥尼尔先生想跟你谈些事儿。”

“瑞安先生,”奥尼尔带着同情的语调说:“我知道你孩子的情况一直处在危险之中。我希望我的祝愿有助于她的早日康复,还有……”

瑞安十多秒钟后才认出此人的面孔,是几天前在电视里见到过的。他张大眼睛,嘴巴也慢慢地张开。由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听见这人所说的话。虽然字字都灌进他的耳中,但好象是一种听不横的语言似的,他的脑子没有能把这些字组成句子。他所看到的只是此人的喉咙,在窝他五英尺远的地方。仅是五英尺左右,这是他的脑子所能告诉他的一切。

在房间的另一头,当杰克逊看到他的朋友的脸刹时变得棉布衬衫上的领子一样苍白。杰克移动脚步,当他倚着沙发站起时,他的双脚在他的身子下面僵直地滑动着。

当瑞安离开沙发,双手伸向奥尼尔的颈部时,杰克逊挤过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员冲上前去。杰克逊的肩膀挡住了他朋友的胸脯,当三名摄影记者要将他拍入镜头时,飞行员将瑞安紧紧地抱住并立即把他往后一推。瑞安一声不晌,但杰克逊非常清楚他要做些什么。杰克逊有力量保护他,将他推到了沙发上后,他又迅速转过身来。

“把那蠢货撵出去,否则我就要他的命!”杰克逊比那爱尔兰人矮四英寸,但他的恼怒不亚于瑞安“把那恐怖主义坏家伙撵出去!”

“警官!”特工人员多诺霍指着一名州警察,他抓住奥尼尔,并立即将他从房间里拖出去。由于某种理由记者们跟在奥尼尔的后面出去了,而他在大声抗议说他是无罪的。

杰克逊在瑞安身边坐下,这时瑞安一面双眼盯着地板,一面象马在赛马结束时那样气喘不停。多诺霍在另一边坐下。 “瑞安先生,我无法阻止他不来。很抱歉,但是我们没办法。他想告诉你——这个败类,从乘飞机到这儿一路上他告诉我,他们那一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还跟我说你的妻子女儿遭受了大灾难。我猜想,他要来向你们表示他的同情之意。”这名特工怨恨自己把话说漏了嘴,即使事实是这样。

“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你得保证做到。”罗比说。

杰克现在已有二十四小时投合眼了。假如他当时想到这一点的话,他会对他仍旧醒着而且还能活动这一事实大为吃惊,尽管凡是看到过他走路的人对他的身体功能是否正常持怀疑态度。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在那儿。罗比不在,他去干别的什么事他已记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孤独一人。二十分钟前,凯茜已被转移到大学附属医院的综合大楼,杰克一定得去看她。他好象上刑场似的走过一条装有玻璃的砖砌的黄褐色走廊。他拐过一个弯,看见了那是个什么样的病房。有两名州警察站在那儿。他们看到他走过来,杰克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出来,他们知道这完全是由于他的过错,他们也知道他的妻子和女儿几乎死掉是由于他的判断失误。杰克有生以来还没经历过失败的事,而这一次吞下的苦果使他认为;他自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同样地瞧他不起。

在他们感觉中,似乎不是他在走向房门——而是房门在走向他,他眼前出现的门比原来的门要大得多。门的后面就是他钟爱的女人。由于他的自信,他钟爱的人几乎送命。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呢?他敢不敢去找她?杰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两名警察尽量不看他。杰克认为,他们也许同情他,觉得他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痛苦。当他进入房间时,他摸到门上的金属把手是冰冷而无情的。

凯茜躺在单人病房里。她的手臂上了石膏。她右边的面孔上有一个巨大的紫色肿块,纱布绷带益住了她的半个前额。她的眼睛睁着,但呆滞无神,凝视着一台关着的电视机。杰克慢慢向她走近,仿佛她睡着似的。护士在她床边放了一张椅子。他坐在椅子里,当他要想找点什么话儿跟他的妻子说而没有想出来的时候,他拉起他妻子的一只手。她的脸向他转过来。眼圈发黑,充满了泪水。

“对不起,杰克。”她低声说。

“你说什么?”

“我知道她在玩安全带,但我没有设法阻止她,因为我措手不及——接着卡车撞过来,我已没有时间去——要是当时安全带是接着的话,萨莉该会好得多。”

“她会好起来的,宝贝儿。”瑞安想出这句话跟她说,他被刚才她说的话弄借了。他将凯茜的手举到自己的面前吻了一下,“你也正在好起来。这是目前唯一最要紧的事。”

“但是……”她注视着那一头的墙壁。

“别说‘但是,但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