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郗真道:“后会有期了。”

扶桂摆摆手,“后会有期。”

他看着郗真钻进马车,帘子放下来,掩去郗真的身影。前面逢辛翻身上马,领着长长一队人马下山去了。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山主站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的谢离。

“山下可有人接你?”山主问道。

谢离摇头,“没有。”

山主应了一声,又道:“京中风起云涌,你孤身一人回去,需得小心。”

谢离称是。

山主与谢离并不算亲近,此时此刻,能说出口的也不过是这些客套话。

谢离入山门之时只有八岁,因为母亲去世,所以穿了一身丧服。然而,即使裹着粗糙的麻布衣裳,年幼的谢离仍然展现出了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静。

一晃十年过去了,谢离长成了如今皎皎明月的模样,他站在殿中,真如芝兰玉树,满庭生辉。

山主看着他,神色渐渐变得复杂,“当年她下山之时,也不过是你这般年纪。”

谢离倏地抬起头,正对上山主情绪难辨的一双眼。

“你的母亲,她是九嶷山不世出的天才,是九嶷山几百年来,最优秀的一个嫡传弟子。”山主凝望着谢离,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见故人。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姑娘下山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灿烂明媚。

“可惜,”山主敛眉,“凭她一人之力,难以挽大厦于将倾。她不得不放弃自己毕生所愿,转而辅佐你父亲。后来,更是因为生下你,伤了根本,以致心血两枯,年岁不永。”

谢离看着山主,他敏锐地从山主的话中察觉到了山主对于他的不喜。

果然,山主端详着谢离,良久,叹了一声,“你是她唯一的血脉,却同她完全不像。”

谢离垂眸,想必山主眼中的她是个郗真式的人物,明媚,肆意,耀眼得如同清晨的太阳。

谢离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那是他的母亲,但他却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敲她的形象。

“山主说的这么可惜,然我母亲当年举步维艰之时,山主在哪里?”

山主望向谢离,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谢离不躲不闪,坦然地与山主对视,“这二十多年,山主一直待在九嶷山作壁上观,眼看着我母亲一步步死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摆出一副惋惜追忆的模样。我母亲情愿为我父亲诞育后嗣,难道只是因为我父亲花言巧语哄骗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