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家里大人在做事，专门叫我出来打听的，有合适的回家告诉他们，到时候他们再过来谈。”余静好说。 妇女这么一听，倒相信了几分。 这年头，半大的孩子都是当大人用，眼前的小女孩看着乖巧，说话斯文有礼，想着也是家里大人太忙了。 “那你等等，我给你叫我们老板来。” 前世，余静好没做过生意，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那这店面的房东不要一起叫过来吗？” 妇女点头，“那肯定是要叫的，只是，这店面我们老板租了一年呐，房租又不给退的，得咱们谈好了，再把店面房东叫过来，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情啦。” 余静好点点头，又说道：“我可以去里面看看后厨和杂物间吗？” “没问题。”妇女爽快的答应，便转身去叫老板了。 余静好起身，站在大堂来回看了两遍，位置算不上多宽敞，朝里走，竟然还有三个包厢，如果把包厢拆了，就看着宽敞多了。 她满满的朝里走，杂物间和厨房一墙之隔，不大，不到十个平方，放东西足够了。里面的厨房是直筒型的，很长，倒不是多宽。 靠墙是装着液化气的灶台，并着放了三个。转个身就是工作台，也是贴着墙建的，很长，有四个水池，靠最里面的水池最大，是用来洗碗的。外面三个相对小一些，是洗菜的。每个水池旁边都有一个比较宽的工作台，是用来切菜的。 余静好一边看一边点头，厨房的规划不仅合理，还干净。如果她接手了，这个厨房倒是不用动，唯一需要改的就是把包厢拆了，到时候用一些装饰物做成若心若先的隔间。 “老板，就是这个小姑娘，说是家里大人来让看店面的。”妇女的声音响起。 余静好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见妇女和一个年纪不算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上前，站在余静好跟前，皱了皱眉，“小姑娘，这转让店面可是大事，容不得儿戏。” 余静好笑，“老板，我也是很认真的来跟您谈的。” 男人盯着余静好看了一会儿，侧头对妇女说，“你去倒两杯水，我跟这个小姑娘去包厢里谈一谈。” 妇女“哎”了一声，转身走了。 “请。”男人推开一间包厢，抬手说。 余静好对着男人一笑，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男人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的镇定，丝毫不怯的就进去了。只一瞬，男人脸上挂上客套的笑容，进了包厢，和余静好隔着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还没开口，妇女端着两杯白开水进来，直到她离开，关上了门，男人才开口：“小姑娘，我也不瞒你，我这店里生意不好，开了三个月了，一开始还有人进来，谁知道没过半个月，几乎就没人来了。我这心里也愁，既然你是诚心想要接手店面，我也就不狮子大开口了。” 余静好端起水喝了一口，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恩，您说。” “我这店面一个月的租金是两百八，我一次性租了一年，房东便宜了我的零头，只收了我三千三，如果你要接店的话，算上我店里的所有桌椅，包括厨房里的一切，我不要你多的钱，一口价，三千五。” 余静好听完，点点头，“说实话，您厨房的设计我还是挺喜欢的，”说着看了眼桌子，“只是您这店里的桌椅，我并不太看得上，所以，三千整，咱们这个生意就算成了，您看成吗？” “哎……你这小姑娘……”男人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一团孩子的小姑娘一开口，就压了那么多钱下去，一脸的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余静好离开饭馆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这会儿，妈妈和哥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她一边朝家走，心里一边想着，脚下的步子下意识的不断的加快。 只是，走的越快，汗也越冒越多，很快，不断滑落的汗有几滴不太听话的一下子进了她的眼睛，一阵刺痛，又不敢用手去揉，只能用袖子一点一点的攒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眼睛舒服了些。 她看了眼前面的水泥路，隐隐的，她觉得水泥似乎都要被融化了。她侧头看了眼小巷子，回忆了一下回家的路程，果断的转身朝着小巷子走去。 在楼与楼的缝隙里，太阳照射不进来，隐隐的，还有一丝丝的凉风，余静好没走几步，便觉得整个人的燥意减缓了许多，脚下的步子也不由的缓了缓。 余静好一边努力的回忆着回家的路，一边小心的在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子里不断的穿梭，眼看着快要到出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夹杂的怒骂声。 她犹豫了几秒，停了步子，左右看了看，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转角处。 前面的声音不断，余静好一点一点的弹出脑袋，想要看个究竟，只是，刚探出脑袋，就看见一个男生有些狼狈的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只几秒，那个狼狈的跑在最前面的男生，一下子被一群人给围在了最中间，顿时，一阵七手八脚的全部朝他挥了过去。 余静好看着那些人下手凶狠，拳拳到肉，也不知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还是什么，下意识的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她的手紧紧的扒着墙角，脸上难掩害怕与不忍，视线慢慢的下移，倏地，和地上那个用力护住头部的男生的视线对上了。 眼睛深邃，像一汪深泉，幽深而冷静，里面没有害怕，没有愤怒，就好像此刻正被人拳打脚踢的人不是他一般。 余静好被吓了一跳，猛的缩回身子，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慌张的跳动的频率。 她慢慢的深呼吸了几口，耳边的声音还没有停止，叫骂声断断续续，有踩空落在地上的沉闷声，有脚踢在身上的摩擦声，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余静好很确定，她没有听见一声疑似疼痛的闷哼声，更别说求饶声了。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余静好捏着鼻子大声了喊了几声，忙小跑着退后几步，躲进一旁的楼道里。 等了一分钟，没有人朝这里跑来，也没再听见别的什么动静，余静好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站在她一开始藏身的转角处，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这一次，看见的，却是男生撑着胳膊，慢慢的站起身来。 大概是大腿刚刚被人踹的狠了，突然一个趔趄，又摔了回去。 余静好忙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帮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 “谢谢。”男生站起身，挣开余静好的手，哑着嗓子说。 男生态度冷淡，即使说着谢谢，脸上也没露出些许的感激来，余静好一时有些无措，见男生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她才回过神，“哎，你要不要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男生脚下一顿，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拒绝了。 余静好站在原地，看着男生消瘦的背影，一条路大概是被打的重了，走路时抬不起腿，全靠另一条腿拖着走，走的极其缓慢。身上的白短袖，一片狼藉，地上的灰尘，形状各异的鞋印，若不是还隐隐有几块地方是透着白的，都快看不出这件短袖原本的颜色了。 蓦的，余静好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她想也没想的，快走几步追上男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男生被迫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静静的看着余静好的眼睛。 此时面对面，余静好才发现，男生的脸颊肿着，嘴角隐隐的透着血丝，最为严重的大概就是左眼的眼角处了，一片红肿，看着，就好像整个眼睛都肿着一般。 “有事？”男生声音微哑。 余静好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医院。”说完，她见男生似乎想再次离开，忙又说道：“你的眼睛都肿起来了，眼睛一向比较脆弱，如果不去医院检查一下的话，小心留下一些不好的问题。” 男生表情一怔，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女生会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余静好以为他会听自己的话，去医院的时候，男生突然开口，此时的表情比之前要真挚了许多，“谢谢，但是不用了。” 说完，丝毫不带停留的，再次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余静好没有再追上去说了些什么，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这么想着，她心里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不好了，转身回家了。 沈慧和沈清泉已经回家了。 装菜的托盘全部洗干净了，晾在厨房的案台上，推车放在院子里。堂屋的门半开着，两人的房间的门都关着。 余静好进去时，想着两人应该是在休息，遂走路时刻意放缓了许多，担心会吵醒两人。 只是，她刚推开堂屋的大门，沈清泉的房门便打开了。 “回来了？”沈清泉说。 余静好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丝毫没有动静的沈慧的房门，才点点头，轻声问：“哥，你咋没休息？” 沈清泉走过来，“睡了一会儿，刚醒。” “哦。”余静好指了指自己睡的房间，“那我还回房换件衣服。” 沈清泉点点头，“对了，厨房里的暖瓶里装满了热水，你别换衣服了，直接去洗个澡，清爽一些。” 余静好想了想，“嗯”了一声，沈清泉回了房间，她也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卫生间。洗完澡，顺便又洗了个头发，今天在外面跑了不短的路，不仅身上的衣服汗湿了，连头上也冒了不少的汗。 沈慧起床时，已经三点了，余静好正歪堂屋里的躺椅上眯着眼。 “咋不回房间睡？” 余静好睁开眼，“刚洗了头发，在这儿晾头发呢。” 沈慧点点头，去厨房洗了两根黄瓜，三个西红柿，用盘子装着，端了过来，放在了躺椅旁边的小案几上，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余静好对面，“今天出去看的咋样了？” 余静好拿起一根黄瓜吃了一口，“正街那些我看了，都是买衣服的多，做餐饮的没几家店。然后去了东街，看了一家，也谈了谈，店面也勾够大，就是一次性要给三千块钱，使用时间也只有九个月，要是想续租，就得跟房东谈了。” “别的地方呢？” “还没去呢，就在东街看了看。东街靠近正街的路口都是卖家具的，后面靠里的几乎全是餐饮店。而且后面一条街就是医院，人流量相对来说比较多。” 沈慧点点头，“明天你有空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咱们多看几处地方。” 余静好没意见。 虽然东街的那家店看着确实很不错，但是，那边已经有好几家生意还不错的店了，而且据老板说，东街开家具店的老板每次都只去那几家店，算是老顾客了。 那么，不管她的店多有新意，自然争不过别人的习惯了。 “对了，今天的米茶，那些工人们都说好吃。”沈慧突然说道，脸上笑意满满。 余静好一脸了然，“天气这么热，咱们一早就煮了，中午你们带过去，都凉了，吃着正好。” “可不是。”沈慧说，“之前咱们的大骨海带汤都会送一碗，今天有些工友，吃完一碗，想要再添，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那些工友竟然主动说，五毛钱一碗，问卖不卖。” “真的？” 米茶适合夏天吃，清爽又解腻，余静好知道那些工人会喜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喜欢。 “那可不，今天要不是米茶都卖光了，后面来的人怕是都要直接说，一份米饭换两份米茶了。”沈清泉含着笑意说道。 余静好顿时笑了起来，杏仁一样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脸颊鼓鼓的，像极了偷食了香油的小仓鼠。 沈清泉上前戳了戳余静好的脸颊，“你长胖了。” “哪里长胖啦？我还觉得瘦呢。”沈慧闻言, 马上反驳。 余静好斜睨沈清泉一眼, “哥, 你要是视力不行，不用找舅舅舅妈了, 可以让我妈带你去配副眼镜。” “咋？清泉眼睛看不清啦？”沈慧一听，信以为真。 沈清泉顿时噎住，没好气的瞪了余静好一眼, 触到余静好恶作剧成功的笑意, 不由的失笑，“小姑，没呢, 好好开玩笑的。” 沈慧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余静好, 余静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只顾自的笑着, 一时，沈慧有些摸不清，随后还是有些担心的看向沈清泉, “你现在还是个学生，要是眼睛真看不清了, 你得给家里说, 可千万别耽误了学习。” “小姑, 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沈清泉再三保证, 沈慧才一副“暂时信了你”的表情，放过了他。 翌日，是周末，余静好一早起来煮米茶，做早饭，沈清泉过来帮忙时，余静好没同意。 “一会儿下午就要去学校了，昨天就耽搁了一天，今天你还是在家多看看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