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主要还是工地那边，没有可以遮雨的地方，又全是泥巴地，只要雨大一点，她想，那些工人们大概也不会愿意跑到外面来买饭菜吃的，这时候，到底是工地里的食堂方便许多。 她进去看过，虽然地方不算宽敞，但是顺着食堂的屋檐走不到两分钟就是工人们住的工棚，天气不好，打完饭，他们就能跑回自己的工棚吃饭，多方便啊。 想到这里，余静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不到八点的时间，太阳的温度已经不带半分柔情的散发出来了，即使厨房里面对面两个窗子同时开着，也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凉意。 “这天气燥的厉害，怕是得有一场大雨。”沈慧说，随即有些忧心道：“这要是下一天两天的雨，倒是没所谓，要是一连下一周的雨，咱们可怎么办呀？” 余静好手上的动作不停，闻言，心里也琢磨开了。 她们在工地也已经卖了半个月的饭菜了，生意还算不错。反正不管每天准备多少饭菜，总能卖个干净，有时候有的工友出来晚了，还会可惜她们这里的饭菜已经卖完了。 所以，后来，她们准备的量都比较多，并且菜色也多一些，每天大概都能卖个四五十份，除开买菜买米的钱，每天都能落下个两百来块钱。再加上之前问舅舅借的钱，手里最少得有个三千块钱了。 现在才九十年代初，三千块钱也算的上是笔不少的钱了，虽然买不起房，但想租间店面，还是可以的。 而且，之前她问过工地的工友们，那个工程估计最多也就剩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完工了。那么，同样意味着，工地上的生意她们最多也就还能做一个月的时间了。 到时候，离开了这个工地，还得再找下一个工地，或是得推着车去学校或是车站一些地方。只是，那些地方，大概早已经被人给占了，像她们后去的，哪怕你做的东西真的味道好，可是防不住人家吃习惯了别人的手艺呀。 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店。只有开了店，一开始或许生意不会那么好，可是，只要口碑打出去了，就不用担心了。 更何况，她到底是见识过未来世界的，再加上妈妈的好手艺，她相信，到时候或许他们家的店不是z市最好吃的店，但一定会是z市最有新意的店。 “妈妈，我想开个店。”余静好突然说道。 沈慧手上的动作一顿，“开店？” 余静好点点头，“工地最多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咱们就得重新找地方了，可是，但凡是学校车站之类的地方，怕是早有人了。咱们去了，哪怕咱们卖的再便宜，味道再好，但是强龙也是压不过地头蛇的呀，别到时候钱没赚到，还惹了一身的麻烦。” “可是，开店肯定需要一笔不少的钱吧？”老一辈的人，大概有了钱就想着存起来，对于将这笔钱再拿出去钱生钱，多少会有很多顾虑，“再说，咱们还欠着你舅舅的钱呢，我原想着，一会儿清泉和清颜回家的时候，把钱让他们兄妹俩带回去呢。” “小姑，我家的钱不用急着还呀，咱们可是一家人，您有用，就先用着，等啥时候方便了再还，也是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沈清泉突然说道。 沈慧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走路咋没点声响啊？” “那不是您和好好聊的投入嘛。”沈清泉笑着打趣道。 “你这孩子。”沈慧抬手轻敲了他的肩膀一下，随即，思索了一下，“也行，一会儿你和清颜回家，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这钱只能晚点再还了。” “哎呀小姑，就算我不跟我爸妈说，我爸妈也不会催着您还钱的，您就放心的用吧。”沈清泉笑着说。 沈慧瞪他一眼，“让你跟你爸妈说，你就去说，哪儿那么多话呀。” “知道知道，您放心，我回家第一时间就跟我爸妈说，就算是把自己给忘了，也绝对不会忘了您的事儿。”沈清泉说。 沈慧看他嬉笑着，无奈的摇摇头，从锅里盛出已经炒好的下粥小菜递给沈清泉，“去喊清颜吃早饭了。” 沈清泉端着菜去了堂屋，沈慧走过去把余静好早上一起来就煮上的小米粥端着，又拿了四人的碗筷，“好好，洗洗手，吃了早饭，再继续做。” 余静好“哎”了一声，沈慧转身离开了厨房，余静好把手上剩下的一点活儿做完，在水池旁洗了个手，也去了堂屋。 粥已经盛好了，桌上有一盘炒的下粥小菜，一盘凉拌豆芽，简单又清爽。 “小姑，要不让清颜回家，我留在这边给您帮忙。”沈清泉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说。 沈慧：“帮什么？你这好不容易放一回假，还不回家，你爸妈得多想你啊。” “好好不是说想租个店面吗？虽然我没做过生意，但想着，好的店面也不是想租就有的。我想着，我和您一块儿去工地卖饭菜，就让好好出去找店面去，这样不是快一点嘛。”沈清泉说。 沈慧仍然摇了摇头，“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沈清颜吃着馒头，眼珠子转了转，“小姑，现在农忙都结束了，回家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和哥帮忙的，我一个人回去，还能省好几块钱的来回车费呢。” “是啊，还是小姑觉得我吃太多了，不想我在这里？” 沈慧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心里却是暖滋滋的，不过想到他的学业，“你放假，没有作业吗？跟我去卖饭，一大早就得起来，等回来都要半中午了，人都昏沉沉的，还咋学习？” “小姑，作业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所以，您就放心吧。”沈清泉说。 沈清泉这么一说，沈慧也知道他的意思了，随即想到工地的生意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做了，就算租到了房子，还得准备开店的东西。现在，他们只是推着车子卖，除了做推车花了点时间，其他的都是买的成品，还算是方便。现在开店，那就不一样了，只能点点头，“行，只要你不耽误学习就行。” 吃完饭，沈清颜收拾收拾东西，就自己去车站坐车了。 厨房里，沈慧负责炒菜，余静好把菜装进托盘里，沈清泉在一旁烧开水倒进推车里，再把装菜的托盘放上去。 今天的菜色不错，色泽红润的红烧肉，肥瘦相间的粉蒸肉，勾人食欲的蒜苗炒肉丝，金灿灿的溜鱼块，翠色欲滴的清炒莴笋，青红相交的凉拌黄瓜，醋溜白菜，干煸豆角。 全部做好，已经快十一点了，沈清泉把所有的菜都放进推车里，拉上帘子，呼了口气，又透过透明的玻璃看了眼里面垂涎欲滴的菜色，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小姑，好好，你们这菜色是不是准备的太好了点？两荤两色才十块钱，我觉得卖的便宜了点。” 余静好洗了把手，一笑，“今天是做了米茶，平时还有免费的大骨海带汤赠送呢。” “这么好？”沈清泉惊呼出声。 不怪他这么大惊小怪，在乡下，就这么推车里的菜，大概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的吃，平时一般都是吃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菜，偶尔在屋后的河里捞两条鱼，都算是改善生活了。 关键这鱼，也不是能经常捞到的。屋后的河深，除了水性好的大人，一般人还真不敢靠近。 “是啊，要不是现在做这个小生意，我都不敢想，我能每天做这么好的菜呢。”沈慧跟在一笑。 在余家的时候，余老太太不是个大方人，虽然平时都是沈慧做饭，但每天做什么菜，都是她拿给沈慧再做的。 家里装鸡蛋的柜子的钥匙都在余老太太的手里，甚至连大米都是放在她和余老头的房间里的。 如今想来，沈慧都不知道曾经那么多年的生活，她到底是怎么坚持的。 如果不是女儿，她都不知道，她的一生到底会是怎么样。 “小姑，咱们是现在就去工地吗？”沈清泉把装米茶和米饭的大桶搬上了推车，问沈慧。 沈慧探着身子看了眼堂屋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二十了，从他们住的地方过去差不多得小半个钟，工地十二点放工。 “恩，现在走吧。”说着就沈清泉推着车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来，“好好，我给你留了饭菜，你一会儿记得吃了再出门，还有，记得带一瓶子白开水，外面热的很。” 余静好点点头，沈慧和沈清泉才走了。 看着被关上的铁门，余静好回到厨房，走到案台前，一看，沈慧竟然给她留了一大碗红烧肉粉蒸肉，一些愉快，青菜只有一点。 余静好看着，心里有一道暖流划过。 虽然他们平时准备的菜色是挺好的，但架不住生意好，基本上都是能卖光的，但是沈慧每次都会特意留一些好的肉菜给她，而她自己一般都只吃素菜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留给她的。 余静好出门时，已经十二点了，正是太阳的温度最炙热的时候。 她一边朝着闹市区走去，一边思考着开一个什么样的饭店。 在后世，各种各样的饭店层出不穷，日料，法餐，泰国菜不计其数，不说这些外国菜，就是咱们中国菜，八大菜系都是比比皆是，尤以川菜为最，满大街处处可见。更别说一些私房菜馆了。 她自己做菜的水平一般般，沈慧的手艺也顶多就是比一般家常菜做的要好吃一些，若是真的要开一家饭店，怕是也未必撑的起来，请厨师，也是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是得先找一家店面，确定好开一家什么样的饭店，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z市不大，她们住的老码头算是老城区，从她们住的地方去到闹市区，也近，走过去也才二十来分钟。 余静好走在街上，看着道路两旁的房子，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这边楼层最高的也才三层楼，似乎到了后世，这一片被改造了，也依然没有高楼大厦。 中间的道路不算宽，两旁的房子也都是清灰的砖盖起来的，大多的商铺都是用来买衣服的，做餐饮的相对来说，几乎没有。 这条路不算长，走到尽头，没用到十分钟。她看了眼来来回回穿梭的人群，自行车，寥寥几辆的小汽车，想了想，转过身，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这边街叫东街，相对正街，偏了那么少许，只是，开餐饮店的倒是多了许多。余静好放慢步伐，一家一家的走过，这会儿十二点半差不多，正是饭点的时间。大的特色菜馆，小的米粉面店，不一而足。 z市属于长江中游的地区，口味相对来说偏重，明显可以看见川菜店的生意好一些，虽然不至于像后世一样需要等位，但是从外面看进去，也算得上人头攒动了。 其次，就是一般的家常菜馆了，基本上就是顾客想要吃些什么，都能做出来，正不正宗，就不得而知了。 米粉面店的生意就稍微差了少许。 余静好把这条街走完，观察了一下。东街的前半部分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具店，店面的楼上都是居民房，每一栋楼旁都会有一条入口，进去，后面还有一排一排的居民楼。 生意好的几家店也都是装修看起来比较豪华干净的，估计来这边吃饭的，大多都是这一条街开店的人。有的店里甚至都有包厢，如果要请一些重要的人来这里吃饭，也有了隐私性，更加避免了在大堂里太过吵闹，难以谈事情。 此时，余静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慢慢的继续往里走着，观察着看哪里有店面要出租。 果然，没走两步，就看到一家店面门口挂着店面转让的牌子。 也是一家饭店，此时正开着，从外面看进去，墙壁刷的雪白，规整的摆放着几张吃饭的桌子，可是，里面却没有客人。几个应该是工作人员的人正坐在一起聊天。 余静好想了想，抬步走了进去。 “请问，可以吃饭吗？”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 刚刚还坐在一起聊天的人，看见余静好进来，忙站了起来，并且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有些大的，长的胖滚滚的妇女挂着一张热情的笑脸迎了上来，“可以可以。”说着，转头朝里喊了一声，“来客人了。” 随即，便引着余静好坐了下来，张嘴便问着，“吃点什么？” 余静好一愣，“没有菜单吗？” 胖滚滚的妇女一笑，“没有那玩意儿，你想吃啥，你只管说，要是咱们厨子能做，就给您做，做不了您就再换别的。” 这说话的口气听着不像是本地人呀，这做生意的方式也够别具一格的。突然，她似乎有些明白，这家店为什么这么门庭冷落了。 余静好想了想，“三蒸，有吗？” 三蒸是他们z市当地的一种特色菜，就是把切成薄片的五花肉，剁成小块的排骨或是鱼块，加上一些青菜，裹上面粉，放入调料，一起放进一个蒸小笼包那么小的蒸笼里蒸熟就行了。 一般一个人不想做饭的时候，会选择出来吃这个，有荤有素，还不油腻，分量算不上多，刚好够一个成年人的饭量。 妇女一怔，“这个没有，咱们厨师不做这个，酸菜炖粉条行吗？” “你们店里都不做本地菜吗？”余静好不由的问了出来。 “不做啊，咱们不是你们本地人啊，做不来。”妇女的回答也算是耿直了。 余静好：“那你们这店开了多久了？”她实在有些好奇。 妇女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三个月呐，这不，咱们这店打算转让啦，开不下去了。” 就您们这样，连道本地的特色菜都做不来，可不就要关门了嘛。你没看人家川菜店，多多少少都会有几道人本地特色菜嘛。 “那你们这店打算怎么转让啊？”余静好问道。 妇女脸上露出狐疑，“咋？” “我瞧着你们这店不错，我想给盘下来。”余静好说。 “你说认真的？”妇女一脸的不相信。 余静好点点头。 妇女上下来回打量了余静好好一会儿，“你家大人呐？” 余静好的生日小，得年底的时候才满十六岁。再加上她骨架小，之前在余家的时候，营养也没更上，瞧着更小一些。现在来了城里，虽然两人没什么钱，但是沈慧只要有点好的都让余静好吃，尤其平时做了肉，哪怕余静好不吃，也会强迫她吃几块。 当然，余静好此时脸颊的红润，慢慢圆起来的小脸蛋也不枉费沈慧的投喂了。 可余静好看起来，仍然像是个孩子一样。平时在工地上，那些工人们也只当余静好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早早辍学给妈妈帮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