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为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中原入冬的寒风带着几分刺骨。

这趟组稿算是他从业以来最辛苦的一次了,林为民心想着。

好在这时候路过一个赶车的老汉,几乎是关中老农特有的打扮,一下子就让林为民感到亲近。

“后生,这是去哪啊?”老汉赶着牛车,问林为民。

“去西蒋村,找一个叫程忠实的作家。大叔,您认识吗?”

老汉笑起来,“西蒋村出了个大作家,谁不知道嘞,有名滴很!”

老汉又看向林为民,“那你是不是那个……叫啥来着?”

林为民提醒道:“编辑。”

“对,编辑,让他写字的。”

林为民笑了起来,“对,就是让他写字的。”

“那你们是哪个报纸的?”

“大爷,我们不是报纸,是杂志,叫《当代》。”

“《当代》?莫听说过,比《西安日报》还大吗?”

“这个没法比,我们是文学杂志,跟报纸不太一样。”

话题并没有因为彼此的见识而产生隔阂,大爷跟林为民聊了一会儿,便撩起了嗓子。

大概只有辽阔雄浑的关中大地才能诞生和承载苍远而豪迈的信天游,林为民听着耳边那粗粝的唱腔,脑海中浮现的是石铁生的那篇《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黄土高坡千沟万壑的土地上,也许孕育了许许多多的破老汉,他们管孩子叫“心儿”,他们的一切都靠身体去完成,他们也重视承诺。

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似乎没有一个盼头。

林为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笑话。

记者采访一个放羊娃,他放羊为了干嘛,他要挣钱,娶媳妇,生娃。

再问他生娃做啥,还是答:放羊,娶媳妇,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