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张希孟又补充道:“包括你的部下,也要同样接受检验,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傅友德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料到,张希孟讲了那么多道理,士卒们也都痛哭流涕,忏悔罪过,怎么处置还这么重?

“张相,那三个妇人,也没有死,他们并无杀人行为,一下子砍八颗脑袋,又驱逐那么多人,是不是太过了?”

“不!”

张希孟摇头道:“傅将军,你说没有死人,但我想问你,在这个世道,被一些乱兵掳走,在家人看来,和被杀又有什么区别?对这几个妇人来说,她们被抓到军中,每天都要供几十人行乐,这种日子,只怕连地狱都不如。难道一定要让她们死掉,才能砍头杀人?不然就可以网开一面,饶过罪犯吗?”

傅友德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只能垂首。

张希孟又道:“你或许会觉得,既然有士卒已经忏悔了,知道了自己的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不是应该网开一面?”

傅友德猛地抬头,张了张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看样子,张希孟并不赞同。

“如果只是讲道理,让人认识到错误,那还要刑罚干什么?道理的审判,不能取代兵器的处罚……所以该杀的人依旧要杀,该处罚的犯人,依旧不能手软。在我这里,认错只是一个参考的条件,却不是破坏法度的理由。”

傅友德战战兢兢,他终于见识了张希孟的另一面。

原来这位年轻的张丞相,不光会讲道理,也不只是温和儒雅,更有一副铁石心肠,态度坚定,绝不手软!

傅友德低着头思量许久,这才道:“张相恩威并施,乱世用重典,卑职五体投地。那些畜生也是咎由自取,用不着心疼他们,把这些蛀虫都杀光了,正好能严整军纪,让他们知道,军令如山,看看日后谁还敢等闲视之!”

张希孟听着傅友德的话,心中暗暗叹息,哪怕是他,也没能看得更深。

当天面对丁普郎,面对士兵,张希孟说了很多道理,听起来也都是对的,但是总觉得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意思。

总有些没有说透的地方。

“傅将军,你觉得一支兵马,战斗力从何而来?如何能够战无不取攻无不克?”

傅友德咧嘴苦笑,“张相,卑职读书太少,哪里懂什么……我只是觉得,兵卒练得狠,粮饷给得足,号令森严,人人畏惧法令,不敢不前,自然就能打胜仗了。”

张希孟笑了,“傅将军,你这么说,是不是也觉得主将该有处置的权力?像丁普郎那样,诛杀有罪之人,是理所当然!我拦了此事,是不是会损害主将的权威?如果这个案子按照我的意思办了,你们往后领兵,会不会更加困难?将士不服从号令,到了战场上,大家伙都不愿意奋勇争先,又如何能打赢战斗?”

傅友德简直傻了,这个张希孟,能看穿他的心肠吗?怎么把他心底最深处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自己跑过来说这事,何尝不是为了维护主将的权威,一旦下面的人,只知道张相公,不知道他们,那他们还怎么领兵,还怎么说一不二,号令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