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桥点头:“我也曾经听过这种说法,曾想出去走一走,只是未到筑基圆满,独自远行未免太凶险,故而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离筑基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又怎可前功尽弃。”

这说得倒也是,只是修真一事,本来就讲个悟性,他这样七情未完全斩透的,勉勉强强蹭到筑基中期已经不容易,筑基大圆满说是离得近,真的到了,却又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

“这样拖下去恐怕不妥,”李芝瑶斟酌着说道,“凡事最受不得拖之一字,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修仙之人与凡人并不相同,这数十年中你或许能顺遂心愿找到方法,他们却不一定等得起,不若趁着他们在的时候快些做决断,以後也不至於留下心魔。”

沈桥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只是或许因为休习的道基特殊,他平时喜怒较之旁人都要来得浅一些,是那种清淡如茶的人,所以反应倒也不是很大,所以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亦是我所担忧,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把握,能否在寿元耗尽之前将这道法改过来,取舍一事,最是难办。”

二师姐花月溪听他们唠唠叨叨,有些不耐烦地捂唇嗬欠,蔻丹纤纤倒是十分好看,话却不怎麽好听,“既然选了斩情之路,便斩个痛快,你这样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看着别扭。”

沈桥被她直接这样指摘,也没见生气,只是点头,“师姐说的也是,是我太过优柔寡断。”

罗妙清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来回拨弄着杯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师兄,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话,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是...师兄你知道的,我身体向来不好,用了再多的名贵药材也依然如此,每一次入睡,都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睁开眼。

所以於我而言,能今日做完的事,便不要推到明日,毕竟明日虽可期,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

李芝瑶点头,她也是向来如此,大约是做惯了凡人,只觉得身如蝼蚁,又有多少个明天可以等待,故而此话甚得她心。

罗妙清见众人沉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我罗家之人,世间万事皆可勘破,唯独看不破生死,只想能多活一日赚一日,虽说世代修仙,却从来没有长寿之人,越是天资卓绝之人,便越是短寿,甚至与凡人无异,深觉天命难测,昭华不能负,故而便忍不住说上两句,还望师兄见谅。”

这话其实并没有那麽合时宜,周围一时有些安静,竟没人开口说话。

不知何时又喝得伶仃大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师父曲生道君突然抬起脸,竖起一根指头,嘟嘟囔囔地念道,“徒儿,说的是...世人...皆会去,存者...且,且珍惜,哈哈,哈哈哈。”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竟痴笑了起来,脸红彤彤的,看着很有几分吓人,话还没说完,就掀了桌子要开始打醉拳。

淩炎连忙上前阻止,看着满桌子狼藉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谁那里还有醒酒药,师父又上头了。”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地给师父找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灌了下去,好不容易给他收拾完了丢到一边竹榻上,几人这才大松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团凳坐了上去。

淩炎翘起二郎腿,伸手扇了扇风,“不是我说,小师妹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筑基了你还有二百来年寿命,足可以等到时候了再说,你这不干不脆的,小心落下心魔。要是挂念就去呗,你看我,逮着空了就要回家给他们秀秀,这样他们在街坊邻居里多有面子,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沈桥有些犹豫,“可我毕竟不如你这般是独苗,家中还有许多兄长,他们也并不在意我。”

花月溪见他们还在聊这话题,有些不耐烦,“不在意你还给你传讯,钱多了花不掉浪费灵石?再说他们在意不在意,与你有什麽关系?问题是你在不在意他们!若不在意就安心练你的无情道,别将这事放在心上,在意的话,你就下去看一看,也少不了你一块肉,修仙之人怎的如此不干不脆!”

她这话虽然有道理,却也说得不太好听,沈桥虽然没没有生气,却也已经知趣地不准备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这时,旁边已经躺在竹榻上的师傅曲生道君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