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铜鼎,好似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国师大人的脾气,未免也太着急了些,我早就专门算过卦,这鼎能延年益寿,还能使我朝江山永固-----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他怎么就不信呢?”

说话之间颇为惋惜,一旁清理打扫的宫人们听着,不禁嘴巴抽搐,想笑又不敢笑:“薛大人每次给人算卦,也都是说的实话,无奈每次都是截然相反,谁信他才是有鬼呢!”

昭元帝此时已从高处落下,他略一示意,左相就连忙低声禀道:“我们的手虽然按兵不动,却都固守这城中各处要害-----那些城外来的叛军刚刚跟熙王的人翻脸对杀,他们狗咬狗,倒是让我们更省心了。”

他剑昭元帝仍在皱眉,以为他担心太后与姬氏的势力,又道:“太后虽然逃脱,但姬氏老宅那边,一直在我们掌控监视之中,这些前朝叛逆绝难得逞。”

说到这,他想起了自己腰间的虎符,连忙拿出返还给主君。”皇上,虎符只有人君与在外之将可持,如今你安然无恙,也该物归原主了。”

昭元帝接过虎符,放在掌心掂了掂,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若是朕就此一睡不醒,你能凭此虎符调动得了京营全体将士吗?”

“当然不能。”

左相断然否认,却使一派自若神情,“先前您还在昏睡,我就只能命令那些将士严守关卡,不可放入任何一支可疑队伍,城中之兵也只肯固守关卡,暗中钳制外乡援军---真要让命他们攻打内宫,只怕他们要怀疑微臣篡位了。”

昭元帝点了点头,沉声道:“所以说,朕这次太过冒险了。”

他迎着左相微微愕然的神色,苦笑道:“朕当初将内外大事全数托付于你,你见朕如此镇定,便以为朕早就布置周密,算无遗漏,是也不是?”

“难道不是.?”

左相心中咯噔一下,细想了一遍,顿时遍体生寒,冷汗顺着脊背留下。

他与皇帝早有默契,先放任太后与姬家的叛党起事作乱,再对他们一网打尽。先前皇帝虽然一直昏睡,但早有嘱咐在先,左相虽然焦急,却远未到绝望沮丧的地步。如今听着话音,难道是.!

“先前,国师便预料到太后会对朕下手,朕如今无嗣,只要一倒下,便是天下大乱,江山易手,所以朕听从了国师的意见,放松警备,终于中了太后的妖术。”

昭元帝面色森然,眉间隐有怒意,“国师与我约定,将及时把咒术解除,可他来的,却是比约定的要晚。今时今日,已是千钧一发,惊险到了极点.”

他并未再说下去,但左相已是明白其意----国师若真是一心为君,便该早些前来,一旦皇帝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场大乱便会冰消溶解。但他拖到现在才来,姬氏与熙王的人马已在城中火拼,整个天都城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将来即使能收拾局面,也要留下不少后患,

“国师此人,最是心机深沉,他的姗姗来迟,其中必有缘故.”

他冷声说道,不自觉的,抚摸着指间的沉金指环,抬眼看向昭元帝,却使欲言又止。

昭元帝与他相交多年,又都不是笨人,目光一触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还想说,歼灭叛党之后,此人将成绝大祸害,是吗?”

“是!”

左相猛然挺直了脊梁,嗓音变得冷厉,“此人轻而易举就能解万岁所受之蛊,却硬生生拖到现在!他一弹指,万岁便能从昏睡中苏醒,略一停歇,您的疾痛就剧烈发作----如此将万岁的龙体玩弄于股掌之上,却是置万乘至尊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