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见人都已到齐,刘玄抬起手来,刚要说话,朱鲔皮笑肉不笑地抢先说道:“接到陛下诏书,诸位将军都有奉诏回京,只有刘将军一人未回,也不知所为何故。难道是刘将军自认为在昆阳立下大功,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秀是没回来,不过他有派回一位代表,王霸。

听闻朱鲔的话,王霸挺直胸膛,大声说道:“大司马误会了,刘将军又怎会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实因军情紧急,分身乏术。”

朱鲔哼笑一声,说道:“在汝南,又能有何紧急军情?难道汝南之险,还会胜过洛阳、弘农、武关不成?”

言下之意,去攻打洛阳、弘农、武关的王匡、刘縯、申屠建都奉诏回京了,而在汝南作战的刘秀却抗旨不遵,其罪难逃。

王霸是员武将,但在刘秀麾下的众将当中,王霸是最能说会道的,论口才,王霸还真就没服过谁。

他环视在场众人,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地说道:“刘将军率领七千将士,进入汝南,相继攻占西平、吴方、上蔡三县,村镇十余座,现直逼汝南郡城平舆,期间歼灭敌军数千之众,可谓是战功赫赫,大司马不表彰刘将军之功绩也就罢了,现在反而字字句句都在数落刘将军的不是,甚至还想给刘将军定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大司马如此,不觉得太有失公允,也太让功臣寒心了吗?”

朱鲔脸色难看,转头怒视着王霸,沉声说道:“你现在可是在训斥我?”

王霸拱手说道:“在下不敢!在下只军中一粗人,不值一提的武夫罢了,官场上的种种,在下通通不懂,在下只服能打仗,能打胜仗的人!”

朱鲔闻言更气,还有说话,王凤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长舒,文叔在汝南难以脱身的事,我是知道的,并已呈报了陛下,相信陛下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责怪于文叔。”

刘縯知道王凤和阿秀的私交不错,但也没想到,王凤会当众为阿秀说话,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外。同样意外的还有朱鲔、张卬、廖湛、申屠建等人。

王匡和陈牧倒是没觉得有多惊讶,他俩和王凤都是相识多年的老兄弟,对王凤这个人,自然也十分了解。

刘秀曾救过王凤的性命,而王凤的为人又颇重情义,在不影响他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帮刘秀说几句话,完全可以理解。

见到王凤有帮刘秀说话,朱鲔哑口无言,一直装聋作业的刘玄连忙接过话头,对朱鲔和颜悦色地柔声说道:“大司马,成国公的确有向朕提起过,汝南战事吃紧,文叔难以脱身,对于此事,大司马也不要再追究了。”

他这话,既是在给朱鲔台阶下,也是在帮朱鲔开脱。朱鲔借坡下驴,向刘玄拱手说道:“陛下,是臣多虑了!”

刘玄悠然一笑,抬手说道:“上酒菜!今日,我们君臣难得聚在一起,不醉不归!”

随着刘玄一声令下,侍女们从外面鱼贯而入,每人的手中都端着托盘,首先送上来的是酒水。

刘玄低头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杯,笑吟吟地说道:“这是西域的葡萄酒,成国公于昆阳缴获,专程派人送了回来,大家都尝尝。”

汉代时期,葡萄酒可是十分珍贵的稀罕之物,要从西域运送过来,路途遥远,路上难免有破损或丢失,耗损巨大,当时能喝上葡萄酒的,皆为王公贵族。

王凤在莽军大营里缴获的这些葡萄酒,皆为王邑、王寻随军携带,两人逃走的时候,这些葡萄酒自然也被遗弃在军营里。

听了刘玄的话,在场众人精神同是一振,纷纷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低头仔细闻了闻,果然有浓烈的葡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