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辆餐车被推了进来,身穿制服的片鸭师傅对宾客们行了一礼,随后快刀 如雪,片出了一碟烤鸭,又体贴地在荷叶饼上抹了适量甜面酱,制作出一个个可口的烤鸭卷,送到了宾客们跟前。张制片本来还想进一步解说的,但影后笑着说了一 声,“这个我吃过,大家都请便吧,先填填肚子再说。”

“当然、当然,您肯定是饿了,”张制片也说道,“来、来,请,请。”

——他夹了一根开胃的黄瓜条入口,心里多少也有些诧异:看起来,他的感觉的确没错,影后对于中式礼仪确实是非常熟悉……但这不应该啊,从她的履历来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途径接触到中国文化才对。

不 过无论如何,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宴会的气氛也比张制片想得要好得多了,以往和外国合作伙伴接风的时候,地主都是有些左右为难,安排一些特色饮食 吧,怕嘉宾吃不惯,吃西餐又觉得有点敷衍,再加上文化隔阂,头几顿饭总是比较拘束的,不像是现在,影后真的一点都不拘束,特别放得开、特别平易近人——她 的经纪人比起来就是很典型的西方客人了,这会儿他正是拿着刀叉,有些棘手地望着卷饼,看起来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对付它。——而这幅窘态似乎取悦了影后, 她愉快地低笑起来,脸上一下就写满了真诚的愉悦……

珍妮得承认,切萨雷千年难得一见的表情确实让她感到非常好笑——她猜他以前可能确实没有吃过烤鸭,毕竟这是一道不能冷食的特色餐点,不去特定的餐厅很难品尝得到,看到他脸上隐隐的不确定,她强忍着才没有大笑起来,而是故作一本正经地碰了碰切萨雷的手肘。

“直接用手拿着吃,”她改用英文说,“就像是吃墨西哥卷饼一样,这不失礼。不过如果你在烤鸭冷透之前还没入口,那就对主人有些不尊重了。”

切 萨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珍妮咬住脸颊内侧,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本桌目前除了他以外,还没有人去碰烤鸭,所以切萨雷无从分辨真假,他犹豫了一会,眉头微 微地皱了一下,表情闪过一丝嫌恶:倒不是对食物,不过切萨雷对任何会弄脏手的吃法都是深恶痛绝——但,她最后添上的那句话起了作用,他最终还是以一个古怪 的动作捻起了卷饼,小心翼翼地放到口边,咬了一口。

珍妮忍住立刻喷笑的冲动,拿起筷子夹起肉卷,自如地吃了起来,当她和切萨雷眼神交汇时,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咽下口中的食物,一边对服务员吩咐道,“我的同伴用不来筷子,一会您分餐的时候注意一下可以吗?”

服务员当然立刻点头答应,随即走向厨师吩咐了起来,张制片也凑趣地微笑了一下,和珍妮套起了近乎,“您的中文真的说得非常不错——连‘您’这个字运用得都非常地道,这一点让人又惊又喜。”

“对,” 珍妮也知道自己迟早得给个理由,不过她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借口,她认为切萨雷不会拆穿她的——至于玛丽,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瞎话了。“我一直在自 学中文,之前在威尼斯和张导演见面的时候还说得不是很标准,希望现在能有所进步——我认为,作为一个演员你也许可以不学中文,但作为一个制片人和电影公司 的经营者,如果你不会英文的话,那在未来十年、二十年的竞争里,你明显就会落入下风了。”

作为中国人,珍妮多少一直也有些为中文 的难以精通而有点淡淡骄傲,所以她知道自己‘在忙碌的行程之余自学几年中文,就能精通到这个地步’的奇迹会让在座的陪客受到怎样的震撼——就是张制片,脸 上都流露出了震惊之色,过了一会,他才抓住了之后那个更重要的话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您这绝对是个天才,而且对于最后这句话您能指点我一下吗,说实 话,我们这都还在学英文呢,想往好莱坞发展,真不知道好莱坞对中国市场也有兴趣……”

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敲响了,一个满面笑容的小个子走进了房间里,“杰弗森小姐——老张!”

“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