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不如现在拥立幼主登基?”胡敬跟在走得大步流星的高威身后道。

“不用了。”高威冷着脸说。

“郎君?”

“既然都死了,也没必要披那层皮了,我直接登基。”高威道。

“郎君,那——”胡敬还有些迟疑。

“你看那几个小兔崽子像是能听话的人吗?”高威眼底闪过杀意。

胡敬见状将劝慰的话压了下去,高威现在正在气头上,反正登不登基也没多少差别,外头的叛乱两位少君也能镇压下来,胡敬唯一的就是……

高威脚步一顿,对胡敬道:“你派人给元亮和仲翼送信,让他们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

“唯。”胡敬恭敬的应了。

陛下自尽的消息,高威并没有隐瞒,很快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未央宫里,崔太后正跪在佛前念经,手轻轻的拨动着念珠,听到陛下去世的消息后,她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继续念经。这几年崔太后老得很快,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原本光滑面颊也刻上了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就跟寻常老态龙钟的妇人无异,整个人的精神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大家,您念了一早经书了,歇息一会吧。”清柔的声音响起,高皇后亲自端了一盏灵芝茶走了进来。

崔太后眼睛都没抬下,依然低头念着佛经。

高皇后看到崔太后这样子,眼眶微微发酸,她默默的将灵芝茶放在崔太后身边就退下了。

外屋豫章正看着窗外的景致发呆,听到高后的脚步声后,她转身对高丽华轻轻笑道:“阿予,你看这株梅花,还是我从母种下的呢!她种下的时候,我才三岁,现在都过去五十多年了,那么多人都走了,它还是长得好好的。”豫章口中的阿姑就是前梁景帝的陆皇后。

高后嘴角颤了颤,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豫章看到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要哭就哭出来吧,当初我也是这样的。”当年父亲篡位萧家的问,灭了袁氏满门,间接逼死了阿仪,她的心情也跟阿予现在差不多,阿予可能比自己更难受吧?毕竟育郎是她的丈夫……

高后听到豫章的话,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最疼自己的父亲抢了自己夫家的江山,高后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一直想要见自己的父亲。

“阿予——”豫章轻唤道,高后抬头,“你能尽量劝高太尉给我们留个香火嘛……”她姓郑,她是郑家的公主,豫章真不想当年萧家的族灭下场落到郑家身上,哪怕给他们郑家留一点香火都好,。

“我尽量……”高皇后眼底有些茫然,她真不知道她说的话,父亲能听进去多少,她跟豫章经历了这么多年宫中风雨,心里都很清楚,一旦涉及皇位便是亲生父子都能反目成仇。

豫章也没逼高后继续承诺,她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阿予能决定,就如当年她跪在阿父面前苦苦哀求,阿父最后还是杀光了所有萧家人,她抬头看了一眼崔太后礼佛的佛堂,眉头微蹙,“也不知道阿妩到底去哪里了?”

提起陆言,高皇后也担忧了起来,自从那天宫乱之后,阿妩就凭空消失了,她几乎让人把皇宫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出来,父亲倒是想宣布阿妩的死讯,可被她阻止了,阿妩肯定没死,现在肯定也很安全,不然崔太后不可能那么镇定。两人对阿妩到底去了哪里,心里都有点数,毕竟能从皇宫大内要带走一个受重重保护太后也就那么几个人,可两人真不确定崔太后到底心里怎么想,也不敢让人认真去找阿妩,阿妩的离开应该是得了崔太后允许的吧?

佛堂里崔太后双手合十,对着垂目慈悲望着众生的佛祖心中默念道,我佛慈悲,一定要保佑阿妩已经生活顺利。豫章和高后猜的没错,陆言的确是崔太后让刘铁带走的。这些崔太后都知道,守寡的日子到底有多苦,没人比崔太后更清楚,当年她还有儿子、女儿,日子好歹还有一个盼头,可阿妩她什么都没有。要是真让阿妩这么苦熬下去,崔太后真担心外孙女会生病,所以她时常鼓励外孙女外出散心,让王爷们把孩子送到宫里来陪阿妩玩耍。不为其他,就想让阿妩有个消遣。

那天高威逼宫,当时未央宫大乱,有不少宫女内侍甚至想伺机抢夺宫中财务,就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刘铁突然出现,杀光了企图不轨的宫侍后,就说要带他们离开。刘铁这人崔太后是知道的,他是禁军首领,出入宫禁相对方便,这些年他时常会趁着公事之便偷偷溜到未央宫来找阿妩,不时的给阿妩送一些小东西,不过每次都阿妩连人带物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