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常山穿着单衣,气咻咻的坐在软榻上,屋内一片狼藉,侍从们跪了一地。

“阿母,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候莹提裙避开了地上的残片,轻盈的走到常山身边。

常山见到女儿来了,神色略缓,可一听候莹的问话,她怒气又起,“还不是你那舅母,居然给你父亲送了五个狐狸精来!她有那个闲心,怎么也不给阿兄挑几个妃子!”

候莹和陆言对视一眼,两人可不认为舅母会平白无故的赐下五个宫女,定是皇帝阿舅的授意。常山何尝不知,这件事和高皇后没关系,定是阿兄的意思,可她不敢怪阿兄,只能怨到高丽华身上了。

“阿母,你别生气了,舅母说的也没错,益州山高路远,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下人的照顾难免有不精心的地方,让他单身去上任,您就放心?我瞧这五人也不像狐媚子,听说还有两个是医女,让她们伺候父亲,你也不用担心了。”陆言坐在了常山另一边道。

听女儿这么一说,常山神情微动,阿澈身体不好,的确需要人精心伺候,“可是——”常山还是心有不甘,一想到这些人就是来和自己抢陆琉的,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阿母若是不喜欢,等陆世父回建康后,把这些人打发走就是了,就是几个下人,您还犯得着和她们怄气嘛。”候莹轻声劝慰着常山,她和陆言一直不理解,阿母怎么老是和那些侍妾怄气?不过就是几个玩物,有兴致了招她们过来逗个趣、打发些时间,不耐烦了撵走就是,哪里值得她一次次的发怒。

驸马中陆世父从品貌才华,都属于无可挑剔的,这么多年正经的侍妾,也就大郎生母一人而已,余下的那些女人基本都是皇帝赐下的,在家养个几年,等年纪差不多了,就放她们出去了。这样的驸马,阿母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旁的驸马哪个不是姬妾成群的?

“阿母,父亲十五就要走了,他的行李您备好了吗?”陆言问。

“有陆希在,还有我插手的余地不成?”常山冷嘲道,“我去不是添乱吗?”

“您什么都不管,阿姊若是还不管,那父亲就真只能空身去益州了!”陆言没好气的说。

“你这孩子,怎么和我说话的!”常山杏目圆瞪的怒视女儿。

“我对您说的都是真心话!”陆言懊恼的望着常山,心里万般苦恼,阿母怎么就整天放着正事不干,专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您才是陆家的夫人,给父亲打点行装的事,不应该是您做的吗?”

“这些都要我费心,还要下人做什么!”常山不以为然的说。

候莹和陆言无言以对,候莹拉了下还想说话的陆言,对常山笑道:“阿母,我们先进午食吧。”

“好。”常山点点头,又想起这几天陆琉难得一直在家,却还是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你父亲在想什么?收的弟子不是鬼子就是全家死绝的,他也不嫌晦气!”常山恨恨道。身为陆家的夫人,高严和袁敞登门,理应拜见师母。但常山一向不许两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觉得这两人晦气,所陆琉留两人用饭时,也没让常山一起来,陆言和候莹也就陪着常山一起用膳了。

“……”这下连候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自己亲爹也死了,同样属于阿母认为晦气的范畴。

陆言和候莹陪常山进完午膳后借口要午睡,先回房了,阿母这些天脾气不好,还是避着点好。两人刚出门,就遇上陆希的派来了丫鬟,说是陆希请两人过去商量赏花宴的事。

“阿姊。”陆言掀帘进来的时候,正好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站在帘外回话,陆希书案前摆这几本账册,她身后整理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铺了几层厚厚的地衣,阿劫正坐在地衣上,专心致志的玩着燕几板。陆言撇嘴,“阿姊,你怎么让他在这里?你不嫌烦吗?”陆言到底年纪还小,缺乏耐性,最不耐烦就是哄孩子。她见陆希书案前,整齐摆放好、端正写着“陆”字的账册,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陆家自袁夫人去世后,名义上陆家的管家权由陆府大管事长伯在管理,可实际上陆家的管家权在陆希手中,目前陆府的管事都是袁夫人一手带出来的,袁氏从陆希八岁开始,就开始教陆希如果管家,等到了陆希十岁、袁氏病重之时,陆希基本上已经掌管了整个陆府。不过让陆言比较奇怪的是,同样掌家,陆希似乎比祖母轻松许多,祖母去世后,她就这么丢下一大家子去山里待了一年,陆家也没因为少了主事的人而乱了,难道是因为她平时就不出面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