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一天,没人来砸门,宝庆和杏儿稍微安心了一些,可到了第二天,车厂大门就被敲响了,吓得两人战战兢兢,以为是日本鬼子上门抢劫。

“宝庆,是我,你王叔。”外面传来王巡长的喊声。

宝庆壮着胆子来到门口,隔着门板问道:“王巡长,啥事?”

王巡长道:“我还问你啥事呢,咋把门关了,一天没见出车,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宝庆道:“这不是日本人进城了吗,我担心……”

王巡长道:“甭担心,日本人也吃人粮食,也得坐洋车,赶紧把门开了,生意做起来。”

宝庆道:“那啥,我歇两天不成么。”

王巡长道:“还真就不成,上面发话了,北平所有铺面厂子,必须开张,要不然罚款拘人,是开张,还是交罚款,你看着办。”

宝庆道:“上面是谁?”

王巡长道:“是北平地方治安维持会,警察局归他们管了,上面发话,说商店不开门,街上没车辆,影响日中和谐。”

宝庆没辙,只好把车夫们召来,开张营业,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差,厂里就剩十来辆洋车了,为了生计他自个也得拉车跑活儿。

拉着洋车出去转了一天,没什么生意,街上人很少,大毒日头当空照,狗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正阳门火车站上,插着一面日本膏药旗。

这北平,从此便不是中国人的北平了……

宝庆步履蹒跚的走着,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不停问自己,难道从此就要亡国奴了么,连客人叫车都没听见。

“胶皮!”一人在路边高呼,宝庆梦醒,急忙拉车过去,走近一看原来还是老朋友李俊卿。

李俊卿早已不是当初华清池小澡堂子的搓澡工了,现如今人家是北平城的名流,和宝庆的交往也早就断了,不过见面还是客客气气的。

“哟,宝庆哥,是你啊。”李俊卿笑呵呵道,他穿一件玉白色的长衫,戴着草帽和墨镜,拿着折扇,风流倜傥一尘不染。

宝庆道:“李先生有日子没见了,您这是上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