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对太皇太后已算温柔,至少没病没痛,只是油尽灯枯。

陈娇轻声道,“姥姥您放心……”

太皇太后又不管不顾地道,“我自己的那点私房,不留给你了,这点人比钱更宝贵得多。不能什么都不留给你母亲。”

分明大长公主就在一边,提起来的口气,好像她还在千里之外。

大长公主忙说,“是,谢过母亲赏赐,娘您别说话了,喝了药就好好休息。”

太皇太后又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话,她惊喜地说。“我的阿嫖什么时候来了?阿嫖,娘好惦记着你,娘要去看你爹,你弟弟们了……”

陈娇两母女不禁交换了一个眼色,大长公主再忍不住,泪水扑朔而落:太皇太后这是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刘彻当天下午就住进长寿殿里,太后也丝毫不敢怠慢,后宫美人,凡是有名号的,全都轮班在长寿殿侍疾。刘彻夫妻更是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在太皇太后身边,免得老人家咽气时身边寂寞。

没想到到了这份上,太皇太后虽然依旧胡话连篇,却又并没有下世的意思,足足十多天,刘彻和陈娇都没有睡好,到了三月这天的晚上,陈娇实在挡不住了,靠着屏风,迷迷糊糊地就打了盹儿。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柔和的说话声,又过了一会,有人给她披了一张锦毯,陈娇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害怕,她握住了那人的手,轻声问,“祖母……”

回答她的却是卫子夫娇甜的声音,“太皇太后娘娘正安睡呢。”

陈娇这才放下心来,朦胧间转头似乎又要睡着,却听得刘彻低沉的男声靠近了,紧接着,她被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她听见刘彻的声音,在她梦境上空漂浮。

“她也累了!”刘彻似乎很感慨。

“娘娘最近又是忙着侍疾,又要安顿宫里的事。”卫子夫声音娇柔,不疾不徐,陈娇感到有人在顺着自己的鬓发,力道轻柔,似乎不像是刘彻的作风。“也着实辛苦了。”

忽然有些荒谬的笑意浮上,陈娇不知自己是否在梦中浅笑,刘彻的声音又是否是因为她的笑意而变得柔和。

“你也辛苦了。”他对卫女的态度,终于渐渐缓和,“阿娇平素要强,最近心里悲痛,更留心不到自己的身体,你要多注意她的饮食。有一口没一口,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