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沉默片刻,叹道:“罢了,哀家也明白,你有你的分寸。去罢,宫中不是什么好地方,莫要在这里留的太久。”

应翩翩这次入宫,原本也是为了将此次的事对太后有个交代,但他也知道,对方申斥傅英的时候,心里多半就已经有底了,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他起身行礼告退。

走了几步,太后忽然又叫住他:“刺客那件案子,不要再牵扯太多。”

应翩翩面上神情微微一凛,沉吟片刻问道:“您对将乐王熟悉吗?”

太后道:“不曾打过多少交道,但我能看出来,他的心思,绝非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淡泊。”

她意味深长地说:“这天下,毕竟是太/祖打下来的天下。”

应翩翩离开的时候,宫中已经将近下钥,夜色渐浓,各宫中的灯火渐次明亮起来,宛若琼楼玉宇。

晚风徐徐,内侍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将他一直送到宫门口,方才躬身道:“应大人,请。”

应翩翩道了声谢,漫步走出宫门,听到身后那侧门轧轧关上的声音,从内里隐约传来了三长一短的“太平更”,心中忽兴起了些微怅惘莫名之感。

这样波谲云诡的日子,就像重重宫墙,深深庭院,一重套着一重,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却不知若是真的倒了傅英,他能不能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真相。

心中千头万绪,正思量着,忽听不远处地面上的碎石仿佛被什么东西踏着响了两响,马鞭的柄部轻轻在墙面上一磕。

应翩翩循声望去,见暗影中,却是池簌早就策马等在了一旁,正俯身瞧着自己,微微地笑着。

他的身姿挺拔从容,黑暗中,那熟悉的英俊轮廓仿佛带着种如夜色一般的宽广柔和,令人瞬时心安。

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应翩翩面前,笑抚了下他的脸:“出来了,太后没有责怪你吧?”

应翩翩摇了摇头:“从我小时候第一回 见她起,太后就总是一副十分严肃的神情。但她其实从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情责怪过我,这我从不担心。”

他笑问道:“怎么,你特意来,是怕太后罚我,还要冲进来救我不成?”

池簌道:“倒也不是,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既然敢这样做,必会有交代的办法。我是怕你又被哪位公主贵人给瞧上,打晕了带回宫里去。”

应翩翩大笑道:“能被贵人看上也不容易,多少人飞黄腾达就是从这一步开始的。你道真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池簌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我还以为这种好事有很多。我不就是被贵人看上,从此心愿得偿,应有尽有吗?”

应翩翩本是揶揄他,倒是换来他这几句情意婉转的低语,一时没接上来,倒难得有些窘,顺手给了池簌一拳,斥道:“别突然来这招,好好说话。”

池簌失笑,将应翩翩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道:“回家吧。”

两人也没有骑马,在月色下缓步而行,马儿在身后哒哒地跟着,池簌只觉得心中喜乐安宁,软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