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要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我的小秋终究还是长大了。”

我爹怜爱的视线落在我脸上,似是透过我看到了我娘,长叹一声,“你娘离开爹爹,也有十九年了。”

我不知道失去心爱之人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我望着我爹,却隐约能感知到他心头对我娘的思念。

十九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夜晚失去了我娘,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因为我而离世的,他却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

我有什么能回报他呢?我甚至连不给他添麻烦都做不到,我这张与我娘肖似的脸还让他这般神伤。

想到这里,我强压下心头的愧疚和懊恼,只像往常那样将整个身体趴在我爹身上,撒娇道,“爹爹,你不要难过。若是娘知道你这般难过,她在天上也会很痛苦。”

每次只要一说起我娘,我爹爹便会立刻活过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冲我笑,“爹爹没有难过,可不能让你娘亲知道我掉眼泪了。她惯是坏脾气,定会在天上将我大骂一顿。”

“对嘛对嘛。”我点点头,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在我爹身上,跟我爹保证道,“爹爹说的话我知道啦,也记住啦,也不会再闹事打架了。再说了,一切都有爹在,就算我在江南,我相信爹爹也会立刻赶来救我的。”

“你啊,”我爹爹看我这副乖巧不过三秒的样子直叹气,朝我脑袋拍了拍,“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粘着爹爹,爹爹在你这个年纪,你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封小秋永远三岁!就要一直粘着爹爹!就要一直粘着爹爹!”我甚是懂得如何在我爹面前撒泼耍赖,将他逗得喜笑颜开,又问道,“爹爹,那你什么时候来江南陪我?”

“等事情告一段落,爹爹就去江南将你接回来。”

“好,爹爹可不能骗我,和小秋拉钩,爹爹快点,”我在我爹面前就会十分幼稚,硬是逼着他与我拉钩,“拉钩了,爹爹如果骗人就会长鼻子。”

“好了,不早了,你早点回房休息,爹爹要去祠堂与你娘说说话。”我爹一想到我娘,便对我毫不留恋,走得十分潇洒。

他的身影隐在幽静的林荫道上,沿路是招摇的紫藤萝花,衣摆行走间抚动飘摇的花瓣,引来满袖花香。

我望着他的背影怔忪出神,就是这个宽厚的后背,背着孱弱的我走过年幼的岁月,给予我无限的温暖。

如今他一人走在路上,我能感觉到他背负的无尽寂寥,我想追上去,却赫然发现我爹的归处不是我,而是我娘亲。

只有我娘亲才能给与他慰藉,是他心灵的归宿,而我不是,我只是他不懂事且幼稚的贪玩孩子,害他操碎了心。

我又独自乘着月光饮了些酒,估摸着时间觉着谢言也快到了,才赶着回房换衣衫。

房内一切都是我自己亲自布置采买的,我犹记得去买那些喜烛婚服的时候,店主看我时那种嫌弃的眼神和旁人的窃窃私语。

他们躲在暗处叫我兔儿爷,说我不愧是个怪物,喜欢男人的怪物,还敢恬不知耻地勾引太子殿下,真真是不要脸。

我没有理会,只叫店家将我要的东西包起来,但我叫了好几次,店家都不回应我,只轻蔑地瞥我一眼,又继续做手头上的事。

“店家,我在与你说话,你是聋了吗?”我见他那般恶劣的态度,态度也差。

店家这才停了手,懒洋洋地看我一眼,轻佻地掀起一边嘴唇,敷衍道,“知道了,太子妃的命令自然不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