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窒息一样的喘息,陈娇猛然弹身坐起,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去拭面上的汗珠,韩嫣忽然也回到现实,他顾不得男女大防,疾步上前轻声而紧迫地问,“娘娘,是否要传御医?”

陈娇的眼神一片茫然,她望向韩嫣,像是在逆光之下,看不清他的脸,忽然间,这个太特别的女人倾身向前,一把攫住韩嫣的下巴,将她的唇覆了上来,双手就像是水蛇一样绕上来,紧紧地缠住了韩嫣的脖子。

而韩嫣虽然一向矫捷有力,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居然连推开陈娇的力气都没有,他身不由己地被带倒在陈娇身上,唯一一点清明,只是他还能撑得住软榻,而不使陈娇承受自己完全的体重。

在这暧昧而昏沉的时刻,他并不知道陈娇接下来要做什么,甚至其实也根本就不想知道,然而——或者让韩嫣大松一口气,或者又让他过分失望的是,陈娇的软舌才顶开了他的唇,忽然间又撤退回去,她一下把他推开,自己翻过身去微微喘息,又过了一会,再回头时,眼底已经写满了冷淡。

她又成了那个冷得像冰,玲珑剔透的皇后。

“韩舍人。”陈娇说,并未显得有一丝讶异,好像刚才的唇齿交缠,不过是韩嫣的一场白日梦。“是为了阿彻来找我的吧?”

韩嫣吞咽了一下,忽然他很想和陈娇对视,去寻找陈娇的冷漠中,是否会有一丝裂缝。

但紧接着,他看到陈娇的绣履。

这是一双太精致的鞋子,龙纹凤舞由金线挑出,而尽管商人们也不乏穿金戴银之辈,但天底下有胆子用龙凤这样尊贵的神物,来装点鞋履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满腔热血忽然变冷,他半跪下来,恭谨地揭过了刚才的那一页,他说,“皇上把自己关在清凉殿内,不但不见丞相,连我们侍中都不肯见,还请娘娘出面缓颊,免得误了大事。”

陈娇哼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匈奴犯边,是几代人的奇耻大辱,陛下怨怒至此,并不稀奇。”

她的手扣上了朱漆红柱,缓缓站起身来,阳光射在指上,关节处白得像玉,韩嫣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直视。他目注眼前浅灰色的台阶,直到陈娇华美的云履踏过,才站起身来,跟随在陈娇身后。

在步出园门之前,陈娇顿住了脚步。

“天下从此,又要有一两年风起云涌,各方震动的时期了。”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韩嫣在听,“不过真正的君子,总是善于审时度势,该说的该做的,心里都要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