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一顿饭吃了很长的时间,到最后甜点、水果都上过了,还是没有人有结束饭局的意,韩老爷子先告辞之后,众人干脆把晚饭变成了清谈沙龙,一些片商急不可耐地询 问着好莱坞的一些业界动向,张制片关注的是张导下一部影片和大梦合作的可能——他不可能阻止韩老爷子介入大梦和他可能的合作,也不需要阻止双方的合作升 级,毕竟,不管怎么说,执导了奥运开幕式之后,张导也算是劳苦功高,短期内国内第一的位置不可能被撼动,不管怎么合作,他都是受益方,张制片需要努力的就 是借着东风,把这个合作弄得更深化一些,提高张导得奖的可能,至于国外的票房,他不是很在乎,只要张导得奖,这个殊荣就比多少利润都要重要。

虽 然切萨雷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全程都在聆听翻译的附耳低语,但在二代们努力的插科打诨之下,沙龙的气氛并不算太严肃,而当谈话越来越深入,珍妮越来越频繁地 和切萨雷进行交流之后,人们也渐渐意识到了切萨雷并不是单纯的跟班,开始在翻译的帮助下和他进行一些深度讨论,珍妮也借机松了口气,走到半开的窗前,冲李 公子笑了笑,“能给我一支烟吗?”

“当然!”李公子原本已经取下了口中的烟卷,放在背风处,为的就是不熏到珍妮,现在立刻受宠若惊地掏出了自己的烟盒,双手递到了珍妮跟前,珍妮抽了一支以后,他又殷勤地双手为她点上了烟。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她感觉更是古怪,几乎忍不住要抽动嘴角。

拿 着李公子喜欢抽的九五之尊——他几乎只抽这个口味的烟,珍妮太熟悉这个味道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吸了几口,她几乎都能听到李公子飞快的心跳 声,感觉到他那猴急而又不知怎么献媚搭讪的焦虑神态——她忍不住笑了笑,这才打破了沉默,随意地问道,“您多大了?”

“我今年25岁。”李公子乖巧地说,看起来因为过度紧张,反而寡言少语起来,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珍妮被他的窘态逗笑了,她的唇瓣扬了起来,微微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能感觉到李公子呆若木鸡的样子——就像是他已经被她的笑容给震慑得没法回神了。“我听说中国人结婚都早,李先生结婚了吗?”

“没,没有——”李公子几乎是本能地说——然后他很快又后悔了,因为珍妮和他的视线一道落向了他拿烟的手:虽然这里光线不是很亮,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清晰的。

珍妮又弯了弯唇角,她就当没听到李公子刚才的回答。“您有孩子了吗?”

“我……一年前生了个女儿,”在这次挫败后,李公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一点理智,他笑着说,“小名叫做洋洋。”

珍妮点了点头,好奇地问,“我能看看她的照片吗?我想她一定非常可爱。”

“当然,当然,”李公子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给了珍妮,她低头看了看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宝宝,客气地笑着,把它递还给了李公子,“很可爱。”

虽 然这一出对话有些莫名其妙,但珍妮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做出什么解释,她知道在这场对话里,她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现在就是她把手机摔到地上,恐怕李公子都不 会生气,反而也许会诚惶诚恐,甚至以为她是为了他已婚而感到沮丧,由此还受宠若惊——而要说她心里没有感慨,那也绝对是在说假话,在她前世,陈贞的长相不 说比珍妮.杰弗森美貌很多,起码也是不相上下,而前夫和她的感情也不能说是没有过甜蜜的时光,可他从来也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近乎是卑躬屈膝、自惭形 秽地捧着她,她是那个在心底深处唯唯诺诺、受宠若惊的人,是那个在家里独守空闺,等待着丈夫从一个又一个饭局上回来,或者干脆不回来的人,她是那个一直在 委屈自己、改造自己,让这段婚姻得以持续下去的人,而前夫呢?李公子在珍妮.杰弗森跟前有多卑微,在陈贞跟前就有多么的高贵,他对珍妮有多小心翼翼,对陈 贞就有多肆意妄为——

珍妮并不怪责李公子,这就是人性,这属于人之常情,她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和当年的陈贞之间的差距:当年的陈贞,的确是仰视地看待着她的前夫,因为他,她的社会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几乎就是她的救世主。

而 现在的珍妮.杰弗森呢?却是俯视地看待着李公子,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不在于双方身家的差距,起码在现在,她和大梦的市值还比不上前夫家的财产,不过,就像是 她对赛义德的评价那样,没有钱,她还是珍妮.杰弗森,这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可如果把钱拿走,也许李公子不会向赛义德那样一无所有,但他剩下的那点东 西,也绝对不够和珍妮平起平坐。——而李公子正是也深知这一点,才会在她跟前诚惶诚恐,表现出了高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