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步溪境内鼓乐齐鸣。

金銮殿上再度跪倒一片,这回是文臣武将不分你我的喜悦。

百官如何料想,先前骂名满身的嘉宁凶犯能够出面指斥墨川,更不惜以死明志!

步溪朝臣长年夹在百姓与外州间进退两难,即使发自内心厌恶诸如墨川大家那般的败类,要谨遵上意,就得端着虚怀若谷的架子。

如今农夫斗杀案圆满审结,算是嘉宁挺身而出的一大义举。此等敦睦邦交之事,不日便会传遍七州。而步溪上下终于看到些许改变旧态的希望,届时再不必忍气吞声做老实疙瘩了。

新律昭布,不仅是步溪王室精神振奋的喻示,亦是王城能够对七州敞开门户的好兆头。

武将不善言辞,便俯身贴地,久叩不起。文臣大喜过望,执笏板膜拜微王英明。

“欸,此事是千弈办得好、主意拿得好。”步长微在座上摆开手,朗声笑道。

百官闻言越发情难自已,心中对步千弈崇敬更甚,武将亦然举手加额,再拜世子睿见。

与众卿寒暄家常是步长微二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奈何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等着他,只好提早散朝,预备用膳。

步千弈落座不多时,周连引手带起帘子,虚搀步长微进了偏殿。

步长微笑呵呵挨着儿子坐下,周连端住拂尘向步千弈叩礼。步千弈睨了周连一眼,没搭理,任其跪在堂前。

步千弈正欲起身,被步长微“欸”一声按了下来,于是正身作揖,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步长微不急应他,自顾捏起一块儿软糕,趁隙塞进了步千弈嘴里,方道:“臭小子!几个月不见人,一回来就要跟为父疏远。”

“二......”步千弈无奈咬断半块软糕,余下的放回自己碗里,“儿臣没有。”

步长微屏退左右,只留父子二人与周连同在殿内,想跟儿子说些体己话。孰料步千弈总是离家一久便不爱讲人情,未待他开口,步千弈又将话茬扯到公务上。

“父王,楚氏女失踪了。”步千弈拿起宫娥原先布下的食具,为步长微盛豆粥。

“怎会如此?!”步长微愕然,接过豆粥时则不禁破颜为笑。

“看样子,是抢了值守的锁匙。”步千弈品着今岁的永清龙井,“自己跑的。”

“唉......还是小孩子心性。此事不好勉强,”步长微搅动玉勺,摇了摇头,“随她去罢。但愿路上平安。”

步千弈颔首称是,捏软糕入口,草草吞咽。糕体的糖粉抵在喉间,不上不下,一时堵得他闷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