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佳与自小坐惯了白歌的飞车疾马,当然自如,甚且能抽空嚼两粒含桃,却实在帮不上几欲晕厥的景以承,至多摇摇折扇替他退热。

景以承捂着嘴,强忍问道:“步、步世子......咱还有多、多久到啊......”

步千弈神色未动,本不愿开口,然则宁佳与也眨巴眼望过来。他破颜为笑,平淡道:“很久。”

宁展内功不浅,还算稳得住身体,就是车外嘈杂间或刺耳的声响闹得他有些心神不定。

乘舆颠簸了半天,依旧安好,不知是否如白歌指定的那般结实,总之比景二殿下一身要散的骨头结实。

步溪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水源丰沛、物阜民足,步溪城作为王城更是家殷年丰。宁展原以为,集镇连通城街,是与城中大差不离的繁闹地界。

车马抵达集镇,已是西山日薄之际。

恰似卫氏郎与楚氏女初逢之时。

万道霞光如潮涌至,覆盖无边似的田连阡陌、青秧翠苗,澄黄的余晖兜着大片果穗,本就熠熠生辉的收获更显金灿。

小径上晃着三三两两肩扛铁犁的庄稼汉,结伴而行。

乡民背戴草笠,坠满汗津的脸上少有疲累,念起家中翘望其归的亲朋,便是满面喜容,将整日的劳倦抛诸脑后。

远处灰棚矮屋齐平连立,炊烟袅袅腾升。斜阳温煦,风情柔软,俨然一季安恬绵长的优游岁月。

所谓集镇,实是连通城街与这大片良田的百步里巷,将一切繁闹隔绝在外。

如非里巷酒家沾上那等骇人听闻的凶案,恐怕步溪城中没人会留意这个不起眼的小店。

集镇世代以来的宁静,亦不会就此打破。

白歌早早候在里巷尽头,神色如常,不为身后广袤无垠的田野动容,两只眼睛显然也不比初到此地的几位瞪得大。

瞪得最圆的一双眼,当属宁佳与。她的确不曾来过此地,却没有那么惊讶,是纯粹的欢眉大眼。

其次便是景以承。

景二殿下不作那许多弯弯绕,瞪了眼就是震惊,横了眉就是生气。不过他脾气好得很,素来是只瞪眼,不横眉。

此处与外头可谓千差万别,嘉宁主从二人虽不至惊掉眼珠,亦然奇哉。

步千弈水波不兴,领着宁佳与径自走向白歌。

“殿下。”白歌敬拜,后对宁展等人道:“还请几位趁天光犹在,把握时辰。晚间,有些东西便不如眼下清楚了。”

宁展点头,谦和道:“劳烦白公子带路,先往卫子昀家中去罢。”

白歌默然望向步千弈,得到步千弈首肯,方纵步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