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江之郁……萧衍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名字。

江城江氏的第四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生来便是众心捧月的存在。江家虽不修道,却是坐拥一城一池的名门望族,享无上虚荣,更是无数仙家阿谀奉承的对象,世家里的中流砥柱。

而今修真界良莠不齐,像这样家门显赫,又无修仙之道的世家太容易成为眼中刺,天罡三十七年,江家满门被灭,二百六十七颗人头落地,唯独最小的儿子不见了踪影。

江氏的变故人尽皆知,江之郁离开江氏后,从未露面,那时的萧衍也不过弱冠之年,对江之郁只闻其名,从未见过他的面。

除了知道他是被晏顷迟所救,再无其他。真要算起来,他们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后来,落魄的世家小公子和清贵修雅的晏长老一事,在门派里闹得人所共知,掌门周青裴为正门风,软禁了晏顷迟,又叫人送走了江之郁。

一切已成往事,两人自那之后便是咫尺天涯,晏顷迟也不再提及此事。

晏顷迟今夜举动,若是想要保他,那看来,这件事也与他有匪浅的关系,既然如此,就先从江之郁下手好了。

活着的,总比死了的好找,怕只怕晏顷迟今夜过后,也会去找他,势必要在晏顷迟前面找到人才行。

萧衍踩着月色,避开了往来穿梭的弟子,离开了义庄。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刹那,晏顷迟的步伐微驻了一霎。

他在昏黄交叠的灯影里蓦然回首,目光和无数人交错而过,望向了自己先前站着的地方。

绵延的火光遮蔽了他的视线,远近人影憧憧,如同走马灯一般,神态各异,面容模糊,却皆是衣着相似,或蹲或立。

晏顷迟驻足,眼风掠过那片火光,萧然意远。

今夜的月色比往常要清亮很多,照得天是渗了水的鸦青,竹舍的门大敞开,里面是弟子在搜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身影。

最近义庄频繁出事,本就很是蹊跷,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引出了别的旁支。

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

晏顷迟回忆着邪物的话,略思索。那件事情一旦被发现端倪,一切将会伊何底止,他不想在这时候出岔子。

须臾,他压下眼睫,冷淡的眼睛里起了丝暖意。

今夜还是先去潋花坊找十三娘,尽快查清楚事情始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