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帐子里有人坐起,他便踮着步子静悄悄地过来,轻声唤了句:“陛下,可要饮水?”

长久不见回答,张得全正要小心退下,却听帐中人哑声道:“叫水。”

张得全微微一愣,立马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当下便让小厨房把浴桶备好,一边却捉摸着此事蹊跷。

按理来说,男人夜里会想那事儿,多半是白日里受了刺激。

可陛下向来不入后宫,也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难道是,白日里送上来的美人图?

张得全心里有了打算,服侍皇帝沐浴时,冒险多了一嘴。

“听说礼部侍郎的宴会,勤王殿下也会去,陛下上次要请他作画一幅,这倒是个好机会。”

他小心翼翼估量着主子的神色,生怕又触了逆鳞。

毕竟当朝圣上喜怒无常的阎王性子,早已闻名宇内。

这些年乾元殿换过不少人,纵使他服侍皇上的时间最长,也免不了时刻提着脑袋上任。

霍昀双目紧闭,朦胧水汽罩不住冷厉狷狂的眉眼,许是温水解乏,他懒得和张得全说什么,只淡淡一声,不辨喜怒,“你也敢安排朕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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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宅。

陈逢玉坐在镜前,纤长的手指慢慢抚上自己白皙幼嫩的脸庞。

已经全然没有记忆中枯槁沉默的苍老之态,连这双手都是水嫩青葱,盈滑如玉,没有半丝茧痕。

是真的,重新活了一次。

镜中人的唇角微微翘起。

“小姐,大夫人送的新衣熨烫好了,奴婢服侍您穿戴。”

宝兰绕过红木雕竹兰四条屏,望着镜中婉约的身影,心头一阵酸楚。

主子被三小姐推落了水,床上躺了五天,这才好没多久,就要跟着一道赴劳什子的宴会,被撵着去当其他小姐的陪衬。

“夫人都替您推脱过好多回了,大人那边还是不松口,明明都是亲生的女儿,怎么都不知道疼疼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