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空气里带着水汽,像是快要下雨。

沈意摸索着将外面晾晒的草药收拢起来,天色已经昏黄,屋内却没有点灯,暗压压的。

点与不点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沈意看不见。

将草药安置整齐,她做了些冷食,她还不太习惯黑暗,前天生火做饭时还不慎烧伤了手。

思及此她伸手轻轻触及眉眼,眼疾是一月前上山采药时,为摘得高处的草药失足滑落,再醒来就落下暗疾。

她虽懂医术,却一时查找不出问题,只能希冀会慢慢恢复。

外面传来脚步声,且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沈小娘子,我热了些吃食给你送过来。”

听声是隔壁的张婶子,自从沈意帮她调理好腿脚不便的毛病,她就对自己十分热络,尤其是她眼睛失明后她时常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过来帮衬着些。

沈意推拒不过,还是接下了,权当明天的早食,她把饭放下又取出些东西递给张婶子:“这是几包去湿寒的草药,刚想拿过去给您,天气潮湿怕您又开始疼。”

“成,该婶子谢谢你才是。”

离开的时候,张婶看了看手里的药包叹了口气,沈小娘子会医术村子里的人都多多少少受过恩惠,便多关照些,只可怜她父母双双离世,留她孤苦一人,原来多水灵的一姑娘,偏偏还落下了眼疾。

她早先还想着找个媒人将沈意说给自家大儿子,可沈意迟迟不见恢复,她一时也犯了难,只得按下不提。

沈意将门窗关紧,做完一切躺到榻上,许是眼睛失明的缘故,听觉便格外敏锐,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了瓦檐上,清清脆脆的,远处还传来一两声轰雷。

这一夜沈意没有睡好,被雷声扰的,心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

天将破晓,鸡鸣声清脆嘹亮,她窸窸窣窣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把草药卖了换些银钱,家里的粮食也快见底了。

打开门,空气中的凉意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传来,沈意的动作顿了顿,发觉些不对,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有人受伤了,还离自己很近。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积起深深浅浅的小水洼,沈意每踏一步都会激起小小的涟漪,像是步步莲花。

她拿着竹杖轻轻的敲着,出了院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原本落在地上哒哒的敲击声变的有些闷。

沈意把竹杖放在一边,伸手探了探,本该温热的皮肉受了一夜的风雨,触手冰凉,身上黏黏糊糊的是血,她一路往上摸,手下略过一道尤深的伤口,这应该就是要害了。

这幅身躯应当是个成年男子,心跳尚有起伏,呼吸虽微弱但一息尚存。

沈意心下有些吃惊,这人来路不明,且受了这么重的伤,救下来不知是福是祸。

不多久思考出结果,她叹了口气,开始把他往屋子里拖,既然倒在她家门前,老天便有意让她救他一命,但愿她行善积德能让眼睛早早恢复。

沈意废了一番力气才把这位意外来客安置到床榻上,她接着又把他湿透的衣衫换下来。

此刻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阿父还在世的时候教过她,性命面前这些礼数当为轻,只不过阿爹和她不在意,反倒病人遮遮掩掩,家属更是连连摇头。

沈意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擦上止血的药膏,又将其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