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山却好像有些垂头丧气,说:他不怕死,还能硬扛,不好办。

良哥好像安慰高小山:明天换个花样再来,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高小山微微点头。他吩咐让那条子休息吃东西,明天继续。然后他问他们看出哪个人反应比较大,大家说当时所有人都反应大,不过阿原小夏说一个叫吴尘的感觉不对。高小山点头,说明天再观察。他准备去看看阿杰。

小夏笑了起来:真应该让阿杰看刚才怎么整臭条子,给阿杰出口气。

高小山片刻地愣了一下,马上一笑,却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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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山在和张九谈完后,他有极度疲惫之感,他想到自己整整一宿没有片刻合眼,他真是很想睡觉。可实际情况是,他马上装出平静冷静的表情,告诉良哥等这条子谈不通,然后布置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高小山确实没有时间想什么,他更不知道张九那个恨不得一刀两断的样他能想什么,他只能做好眼前。高小山不要说见识过,甚至他自己亲手都制造过惨烈,眼见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给活活烧死。所以他就没担心过如何面对张九的逼供过程。

从发现自己紧张,到他必须走过去,以防止出现意外,到后来,高小山不得不把两手插兜,才能保持冷静。他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地要听到张九招供,这早已不仅仅是之前的利益需要,甚至都不是他会心疼张九,因为张九这死扛的劲头让他恼怒,高小山是发现自己受不了刑讯残忍的刺激,让他身体从上到下,每个汗毛孔都炸了起来,两手无处安放,甚至肠胃有烧心的感觉。。。。。。

越是如此,高小山越是急于让张九开口,他不想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张九第三次失去意识后,高小山连心急都没了,不要说张九身体经不住再次灌水,就是他可以,高小山也到了忍受的极限。

看望过已经可以大吃特吃的阿杰,高小山一口晚饭也没吃,回到自己卧室倒头就睡。他并没有做任何恶梦,却突然惊醒,他觉得天亮了,已经是第二天了。看看表是下午七点,高小山才知道他只睡了两个小时。他想继续休息,却再也无法入睡。。。。。。

此刻,高小山才能回想从凌晨开始,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可以回想他们之间的对话,张九的反应,却只要脑子里一出现张九好像垂死挣扎的画面,他就不能继续想下去。。。。。。。这和他曾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张九在他的“折磨”下硬着鸡巴,呻吟,哀叫,咬牙忍痛受难的一切有着天差地别。

高小山想到明天,所以他抽完一根烟后,起来,去找助理医生。高小山告诉医生,还是保守谨慎些,明天那人如果还不开口,就给出不能继续用刑的结论,他不想出意外,那就真没的玩了。医生连忙点头答应,他又很同意地表示,这确实危险,而且这个人目前一口饭不吃,还有感冒低烧的症状。

高小山路过那个关押老袁和张九的小楼时,他只是侧过头看看,丝毫没有想走进去的意愿。因为高小山第一次惊讶发觉,原来中国话里“心疼”这个词竟然跟头疼,屁股疼是一样的意思,就是当他看到那个小楼,想到张九,他就胸腔里实实在在感觉到纯生理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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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独自躺在床板上,依然被捆绑,防止他自杀。张九总觉得自己什么地方有水堵住,想咳出来。一个飞虫到脸上,他就以为是水流,四肢挣扎乱动。。。。。

巨大的痛苦,曾让张九忘乎所以呜咽出来,在那一刹那,他几乎要招供了。可之后更严重的被毁灭感冲击着他,那就是让他杨大海高小山得逞。不让杨大海高小山得逞比任何做一个英雄警察,不出卖同志那些空洞的口号都强烈得多,那几乎可以成为张九的信仰,在第二次,第三次受刑的时候抵挡着一切。。。。。。

刚刚过去的,那些窒息的恐惧和痛苦,张九回想起来倒并不特别折磨他,可他脑海中那些按住他的人,那各种奇怪的眼神,那自己的卧底同事,甚至给自己倒水施刑的那位警察,他们观看着,参与着,协助着,自己挣扎,抽搐,呜咽,呕吐,失禁。。。。。。几乎每分每秒地精神上折磨着张九。

到晚间的时候,有人进来,张九顿时感觉是高小山。可实际上看守再次拿来食物,说吃饱了明天好继续表演尿裤子。张九绝望,拒绝。然后他们拿来水要灌到张九鼻子里,张九说他吃,他吃饭,他在毒贩子看守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地艰难地吞咽。张九已经不惧怕要去厕所尿尿甚至大号的要求,因为他现在明白了,他们会让他当着这些人的面,拉在自己的裤裆里。。。。。。什么人格上的侮辱,他已经根本不是人了,只是个要被获取口供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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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良想的是把张九手上指甲脚上趾甲都给拔了,如果还不说,就拿火筷子烧那些指头上露出的肉,看他能忍着不招。既不至于死人,也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废了,招了之后还能好好活命。高小山问助理医生,是不是指甲都能再长出来,医生说如果指头烧了通常长不出来,因为甲床被彻底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