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有话就说。”到最后还是师霁挑破了,他有点不耐烦,“要是长虱子就赶紧下车,刚送去洗过座垫,再送洗这个钱要你付。”

胡悦还磨磨蹭蹭的,但这会儿不是不敢说了——她发现师霁好像还挺吃这一套的,虽然嘴上不客气,但她示弱了他就会对她比较好。

但这点心机,逃不过师医生的眼睛,师霁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了然全写在眼神里,他嗤笑一声,“这是在干嘛?赚了点钱,就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了解他,他也了解她,医术有高下,说到操纵人心也是半斤八两,这摆明是激将,可胡悦就是被激起来了,“我是想问,您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年先生,他最好是先控制住狂食症再做那一系列手术——至少是应该双管齐下,同时治疗。”

师霁失笑。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唯独只有笑起来的时候,她会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整过,不微调,人很难拥有这么完美精致的五官,天然总是有点瑕疵,人工才能完美。但真的调整过的脸,笑起来不会这么自然生动,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痕迹。

他有两种笑,一种笑在嘴上,一种笑在眼睛里,这会儿就是眼睛里的笑,鼻子有一点点皱起来,眼波就像春水一样,眼神扫过来,唇线上扬,露出一点白牙,凝睇过来,充满笑意,有种难言的亲近、噱笑与温存。

事实上,是太过亲近、太过温存了。

胡悦忽然很尴尬,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就像是不小心见到了师医生私人的一面,而他本人甚至没有察觉。基于礼貌,她都不敢多看,扫一眼就转头看着窗外,唇抿一下,忍不住又抿一下。

一定是……一定是太难堪了,她想,怎么忽然间就觉得——这么尴尬——

“怎么还在想着他。”

师霁是真的一点没察觉,他打着方向盘,很随意地说,“他来咨询面部抽脂,我就管他的面部抽脂,就这么简单。如果他想要全面建议,可以来J'S挂我的号,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当他妈妈不知道?”

胡悦不禁默然:这是把病人家属的心理研究透了,师霁的咨询,在J'S至少是几千元。年妈妈可能想钻个空子,但这种小心思,她一眼都看得清楚,怎么可能瞒得过师霁?

给年先生做了完整咨询,那J'S的咨询还有什么意义?这个口子,不开有不开的道理,胡悦是道理都懂,但心里真的过不去,她自觉自己改变的速度已比想得要快——是比之前适应得多了,刚到十九层的时候,觉得个个病人都没必要整,本身已足够漂亮,这都是过度手术。但现在,她已能理解于小姐还想要再微调的心情,从审美来说,她确实还能更美,虽不能认可,但已不至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