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公寓,当时主打的就是完全定制化,承重墙都是做在建筑外墙,屋内的布局,可以由业主自行定制。”师霁也有点尴尬,他仿佛为自己辩解,“——当时没有想过会在屋内烹饪,有什么饭不能在外面吃?”

“有什么饭一定只能在外面吃?且不说这个,你这是完全没打算在屋内留宿第二个人啊,还好,洗手间是做的隐藏式,不然岂不是客人想登门造访都不行了?”

大家成长的环境不同,概念真的不一样,对一般人来说,在家吃饭才是常态,但师霁从小吃食堂长起来的,出门吃饭对他来说大概才是正常,胡悦不多争辩,随口讲,“这样不行的,以后肯定要重新装修。”

没听到师霁回答,她才忽然意识到,这话说得很暧昧,赶紧想分辨,又知道只能越描越黑——但她确实只是在闲谈而已,没有多的想法,一句话卡在舌尖,说不出吞不下,噎得脸都红了,看都不敢看师霁——他现在肯定是就等着嘲笑她,不可能有第二种反应。

还好,师霁没有穷追猛打,这么大的破绽居然都放过,胡悦东摸摸西摸摸,自己的尴尬差不多缓过劲了,他才天外飞来一句,“那你打算怎么装修?”

手里拿着的朝天椒,差点没滑落指尖,胡悦偷眼去看师霁,他的脸扭着,没看向她这里,耳根好像有一点红,但也不是太明显,胡悦想看得更清楚点,但她也有点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装修……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装修过几套房子。”

“随便聊聊而已,你是不是想歪了?”

“……我想歪到哪去?你是不是想歪了?”胡悦撑着说。

这个话题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是可以永无止境循环下去的抬杠,两个人都长大了,不至于这样幼稚地表演,但有了这个借口,稍缓一下,倒是能用局外人的口气,就事论事地讨论,“基本功能空间总是要分割的吧,卧室、书房,还有厨房,要做中式餐点,厨房一定要隔断的,只有小户型才需要开放式厨房,假装客厅很大。”

“怎么不规划个客卧?——照你这样讲,岂不是有一天还要规划出宝宝房?”

这话题实在太敏感,天瞬间就被聊死,胡悦抿着嘴,他们两个大概都一样,局促却又不愿中断这个话题:在这个年纪,有了这样的事业和经济,要说,已经不该因为任何事局促不安,真要忐忑反复,自己都觉得太浮夸,所以都还端着仿佛很从容,全压到嘴角——但这种局促并不是想要逃离的情绪,恰恰相反,就像是新上手的电玩,一面在心底大呼小叫,一面却又还想去开新地图。

“这是你的房子,怎么都是你的规划,说说而已,一般人家里规划个客卧不也很正常?”终究,她还是强行装着没事。

“那是他们,不是我。”

“你最厉害了,你家的橱子是小叮当的口袋吧,什么都能放得下,你家的菜会自动洗好沥干。”胡悦怼他,“你吃人间烟火吗?”

人间烟火,师霁当然是吃的,而且还吃得很多、很刁,他有一点点尴尬,“就你话多。”

怼不过那就只能换个话题了,“炒螃蟹要不要买咖喱粉?”

如果是泰式风味的话,要的,拿好咖喱粉,又去椰青,提到咖喱蟹,胡悦就忽然发了兴致要做椰子鸡,师霁说,“吃得完吗?不是已经要炖一锅汤了?”

胡悦拿两个椰子在那里掂着比分量,“明天中午也要一顿的呀,噢,还有,汤圆买了没有?她们说s市这里,大年初一要吃汤圆的。”

这个意思,她今晚是要在这里守岁——也就是要过夜了。

气氛又暂停一瞬间,另一个问题浮现在谈话逻辑里:这样的格局,客人该怎么住?

不论谁情愿谁不情愿,现在都该开口了,他们的眼神碰到一起,又闪开去,师霁咳嗽了一声,“还讲究这风俗?我们过年还吃饺子呢。”

“饺子是真的不好包,你那里连笊篱都没有,我看过了,这里也没饺子皮,唉,还不都是虚应故事,也不要什么习俗都满足。”

胡悦也就絮絮地接了下去,就像是建立起了无形的默契,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反而加倍投入到采买中。“你喜欢吃竹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