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倒是被她看得心慌起来,想到陈娇平时是很大度的,自己最近除了贾姬,偶然也临幸了几名宫女,她非但没有发火留难,还妥善安排宫室,又择日为其把脉,殷殷盼子之情,与自己几乎不相上下。

唯独却就是提过两次韩嫣,听言辞之中,似乎有些妒意在……

一遇陈娇那深潭一样的眼,他就好似矮了三分,可再一想到陈娇毕竟也是会妒忌的,这软下去的腰杆又直了起来。刘彻就把陈娇搂进怀里,略带试探地问,“你究竟是吃韩嫣的醋呢,还是奇怪这么多伴读里,我就是提拔他最凶。”

的确,刘彻和韩嫣之间虽然言笑无忌,但他也决不是没有别的佞幸男宠,只是殊宠无有过韩嫣者。

这一问倒问得有趣,又像是介意陈娇的心情,又像是顾忌了陈娇的野心。

如果说王太后的试探像一座山,从头到尾都压在那里。刘彻的试探就像是一把火,想起来烧一烧,考一考,又是临幸宫女,又是在自己跟前说韩嫣的好话……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帝王,到底想要什么,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敲打自己,好像要把自己完全打垮了,才能证明他是个男人。

陈娇打从心底就不舒服起来。

她毕竟今年也才十六岁而已,虽然很不想做第二个薄皇后,但也并不太喜欢学王皇后一样,对景帝奴颜婢膝,嘴里从没有一个不字。

“朝廷里的事。”她轻声说,“我不懂。”

一边说,一边挣开了刘彻的怀抱,又咬了咬唇,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刘彻心头不禁一动。

“我只知道你是个极有抱负的天子。”陈娇望着地面轻声说。“跃马河套,遍诛匈奴,是你从小的志愿……韩嫣也好,李嫣也罢,谁能助你,我便永远都不会和他作对。你一生注定开创不世伟业,刘彻,我又怎么会是那个压制住你,剪断你羽翼的人呢?我是你的妻子,我更想伴你高飞啊!”

她的声音很轻,除了刘彻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得分明,似乎只是谁随手拨动了琴弦,只有微微的仙翁之声传递在外。连距离最近的楚服,都没有听到陈娇的弦外之音。甚至连琴声都未曾听清。

但这一两声零落的乐音,却刘彻耳中,却响若黄钟大吕。他一下居然捂住心口,几乎不能置信地望着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