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恩自然连声谢罪,不过,也就只是谢罪,不肯多说什么了。看起来,徐循不往下问,他也是不会再开口的。

徐循却已经失去了继续往下问的兴致,她站在空地里,感受着隆冬腊月的气息——隔着厚厚的白狐斗篷,寒风根本都吹不到徐循身上,也就只有鞋底,还能感觉到一点凉意。

后宫中的生活就是如此,人间寒暑,和天上宫阙似乎没有多少关联。

“柳知恩。”她忽然兴起了一点念头,便随便地问,“在你们中官眼里,宫里的日子,是不是要更黑暗很多?”

柳知恩略带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一哈腰,“咱们内侍都是腌臜人,前世没积德,今生来偿债的……过的自然是苦日子。”

“不要这样说。”徐循摇了摇头,由衷地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她望着远处白皑皑的屋檐,轻声道,“其实就是我们妃嫔,又何尝不觉得自己薄命?有时候都觉得,这日子简直暗透了,见不到一点光……可越是这样,咱们苦命人就越要互相帮衬,你说连咱们的人都要这样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该有多没劲呢?”

柳知恩面上再次闪过了淡淡的惊异之色,他的口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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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到底还是遵从了她和柳知恩都一样想好了的那条路子,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到坤宁宫去给皇后请安。

随着身份的变化,很多事的确也是有所改变,要想和从前一样,每天早上大家都集齐了给皇后请安,已经是有点不可能了。第一宫里人口越来越多,一屋子人如果没个约定的时间,一上午你来我走的,皇后还要不要做别的事了?可若是定时间,又和点卯一样不成话。第二,宫里地方大,不像是从前一个院子里,没几步路,现在徐循要从永安宫去坤宁宫,路上都得花好多时间。

约定俗成一样的,现在几个妃嫔,隔了几天都会去坤宁宫坐坐,至于去得勤快不勤快,那就得看自己的孝心了。孙贵妃往皇后宫里过去的次数就不太多,比起来,妃子里徐循还是最经常过去请安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