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道:“这可是我的‘表弟’,要请我家去呢。”

‘表弟’一咧缺牙豁口的嘴,哭道:“好汉饶命,是我喝了夜壶烂了舌头,占好汉的便宜。”又小声将事情从头到尾交待了。

施翎听后满脸血红,双眼绷出血丝,又恼又恨又悔又惭,既恼恨这伙人寻衅竟直找上沈拓夫妇,还生出色心来,又羞惭自己行事粗莽随性,牵连到兄嫂。心里真个油煎炮烙一般,若不是沈拓行事谨慎,发现了端倪,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疚。

“哥哥只管教训我,此事实是我之过。”施翎只恨不能讨一顿打。

曹英帮腔:“大郎,我这个表兄也有过错,那个卖艺的生事,我不知劝解还火上浇油,才惹出这事来。”

沈拓道:“阿翎不必如此,你行事虽莽撞,错却不在你身上。不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施翎红着眼睛道:“嫂嫂安危要紧,哥哥不如带了嫂嫂家去,我留下与那个地头好好掰扯。只是累得嫂嫂错过佳节,白受了一路的辛劳。”

沈拓斥道:“胡言乱语,岂有将你一人撇下的道理?莫非好时是兄弟,不好时便是陌路旁姓?”

施翎只觉两眼酸涩,险些掉下泪来,纵非骨肉,又无血缘,比之至亲哪输分毫。只是,沈拓待他愈好,施翎愈加坚定要将祸事一肩扛下之心。暗道: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教哥哥嫂嫂伤了半根指头。

又偏头阴森森看着众地痞,直把众地痞看得抱在一起抖成一团,拖过一张条凳,摸出一把匕首,‘锃’得贴着一个地痞的手掌皮肉没入桌案中,道:“失了些准头,竟是没中。”

那个地痞瞪着雪亮的匕首,几与自己的手掌严丝合缝,后脖颈冒出了一层的细毛汗来。

“将那个头目的底细交待个清楚,不然……”施翎手上一用劲,抽回了匕首拿在手中把玩。

几个地痞见他比沈拓还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将知道的重说了一遍,又比先前详细了几分。沈拓听得仔细,两相一合,倒是差得不离,应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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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醒后重梳了头发上了妆,将妆台前的铜镜往后推了推,遣了阿娣去知会沈拓一声,自己两手拿住头发合为一股,梳至头顶,高挽成髻,再簪一顶山口冠,其余一色饰物也无,也不描眉,只轻点口脂。这般妆扮不显素淡,反衬出无边的清丽来。

夜色已至,推窗只见一城的灯火,街集人声鼎沸。何栖看了一会儿,重又将窗掩上,心道:乍见如此热闹,倒露起怯意来,观景之人,亦是入景之人。

阿娣兴高采烈下了楼,却是狠狠吓了一大跳,她家郎主还有施郎君身边竟坐着一伙奇形怪状的人。

沈拓见何栖醒来,立起身,道:“阿翎在此间守着,见了可疑的人,不必客气。”

曹英手足无措,坐立难安,道:“大郎,此事何必告知弟妹,让她受到惊吓。不如我们先将亲家公与弟妹另寻了落脚处,再另做打算。”

沈拓道:“我曾应了阿圆:遇了要紧的事都不瞒她。”

曹英跺脚道:“妇道之人,难免胆小,又有甚个便宜处。”说罢直摇头,心中叹息:大郎昂藏的男儿,偏是个耳朵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