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好笑。女人在面临危机时,总以为伤害自己的,是另一个女人。却忽略了他们信以为天的男人。我不怒不恼。

李益郎君出现在抱月楼时,我正依在一个肥胖男人的怀里。听他口若悬河的讲起家里一群毫无姿色的蠢女人。

我的眼,直直的盯到李益身上。仿若火石望穿。

香娘将他带到我面前,朝他说,公子,这就是我们抱月楼的头牌,胭凉。不知合不合公子意?

李益盯着我。是赤裸的盯。也许,这双眼,曾经打量过,无数的女人。就像他曾经打量过一个叫霍小玉的女人那样。

他无疑是深情,而俊朗的。他说,生命中,始终无法忘怀霍小玉。他说,即便你有她那样的美貌,也不会有她那般的灵气。

他说得对。

我只有惊人的美。香娘说,男人需要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她们的灵气,只要惊艳貌美就行。

我对香娘说,李益是爱霍小玉的。

香娘取下头纱,露出脸上一块惨淡的疤。她没有出声。

从此,李益在抱月楼中,流连忘返。不思归蜀。

他说,我喜欢这里的香气。这里的檀木,发出陈旧而熟悉的气味。像一个女人身上的脂粉,弥漫在空气中。

我说,公子,那你爱我吗?

他把我的手,捏进他的掌心。直接而肯定的说,爱。

他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说爱。以前不说,是总觉得没有遇到最合适的。可是,直到彻底失去后,我才知道,能够爱一个人,并不是随时都能发生的事。现在,我不想再让自己遗憾。

我不知道,他的爱,是短暂虚幻的,还是真实而执着的。现实里,演绎了太多与爱有关的悲欢离合。我不想成为其一。

或者说,我的爱,早已倾在某个人的城池中。

可是李益,似乎动了真格。他整日守在我身边。不许别的男人,接近我。有时我劝他,把心思放在朝中事务上。放在家里妻妾身上。

他不肯。他说,除非你答应我帮你赎身。如果你不介意做妾,我将迎你进门。只宠你一人。

多么动听的话。

也许,我该庆幸,他把另一个女人,永远奢求不到的爱与关怀,全都给了我。

那夜,我在长街上,见到风烛残年的弄月。拖着病躯,衣裳五颜六色,耀眼的鲜亮。其时,她不过二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