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她口中的敌人,原来是董卓。

她又说,我就是那个黑指甲的杀手。董卓是一个丧心病狂,背信弃义的伪君子。我们的族人从来都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有一天,董卓为了向朝廷邀功,居然派人歼灭了整个村子。

末了,她带我去那个村庄。是在离长安数百里的一片森林后面。像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却遍处都是残败塌陷的房屋,一地的枯叶,偶有刺目的白骨。

要不是亲眼见证这颓败的荒凉,我一定不会相信,曾有那么盛大的杀戮洗劫过这里。

女子说,你之所以避过那场劫难,仅仅因为你是琉璃未出生的女儿。她粼粼的双眸中,婉转着清淡的愁。

她又说,多年来,为了不被认出,为了接近董卓,我不惜毁掉自己的容貌,在上面涂着一张又一张绝色冷漠的面具。这个计划原本并不需要将你牵扯进来。可是,师父说我的脸再也无法易容。在明日的月圆之夜,我就会容颜尽毁。

只要在第二场雪落之际,天地汇合,让吕布将戟刺进董卓的心脏,那一切就都结束了。关于整个琉族的仇恨,也可以瓦解了。

在女子揭下面纱的瞬间,我竟然看到,她是萼娘。太师府的绝色舞姬。

她说,我易容的那么多张面具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萼娘。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愕然,心里有一丝预感,却仍旧等着她给我答案。

因为只有萼娘,真正被一个男人爱进了心里。我从不曾怀疑他的真,但我给不了他完满的结果,于是我只得将自己置在尘埃中。明天之后,再没有一个叫萼娘的人存在。你猜他会不会有一些难过?会不会记得我?

他不会。

他会。

他不会。

我于是答应了他。因为彼此都想被证明。

替我易容的,是萼娘的师父,神医华佗。一个貌美的女子。在很年轻的时候,华佗还只是一个技艺不湛的学徒。她遇到了曹操,他许给她掷地有声的诺言。为此,她找了他很多年,终生未嫁良人。她逐渐成为天下皆知的名医。

我问她快乐吗。她说,有些女子,要的并不是杯水之爱,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将我记在心里。永远永远。

貂蝉不再。除了董卓时常会在貂蝉曾待过的小屋里叹息之外,再没有人会注意她。

而我成了萼娘,有绝世之貌。在每个为吕布跳舞的时日,我总是扬起最美的微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拥有这张脸多久。

那是在吕布出征的前晚。我为他跳舞助兴。他喝了很多酒。大吐一场之后,他抱住了我,不停地唤我萼娘。

萼娘。烙成了心殇。使得我硬下心肠。

终于待至雪落。那一轮明月,似一块染水的绸缎轻轻一捏,便哪里都是伤。

我在凤仪亭的水榭边等两个人前来赴约。穿绛紫色舞裙,摇孔雀绿团扇。水榭的另一边,一个青衣女子正妩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