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来着。”贞宝还当真了,凤眼瞪得溜圆——一旦略微熟悉,很容易就能发觉,这姑娘可能从小在东北长大,性子受到感染,是很豪阔大方的。只是略无心机,虽说面子撑得住,可私底下有时候,比较迷糊。“就是伯母把她栓得紧紧的,我给她打了几次眼色,她也不理我……”

蕙娘和绿松对视一眼,连绿松都不禁一笑,达贞宝眨了眨眼,吃得不是太透,“怎么了,蕙姐姐,难不成,丹瑶真会因为这个埋怨我呀?”

“就埋怨你了又如何?”蕙娘逗她。

贞宝想了想,似乎有些烦恼,可一耸肩,又满不在乎,“多大的事,她要埋怨我……那就让她埋怨吧。”

也就是这样的人,才会大剌剌地告诉蕙娘,“伯母同我说,让我多和姐姐、姐夫来往,以后要托赖照顾的地方多了”……不管是不是真这么迷糊,精明充迷糊,是要比迷糊充精明来得讨人喜欢的,蕙娘望着她笑,“书都看完了?”

达贞宝喜孜孜地点了点头,“蕙姐这里藏书多,这几本我都没有看过,尤其是几本棋谱,我同丫鬟们一道,都抄下来了,只等着回头细细揣摩去呢。”

她面上一红,又有点不好意思,“上回来看了几本什么西洋来的几何抄本,我想这火器也是西洋人的好,不知道……他用得上用不上……这回过来,少不得借去抄一份了。”

“他是谁,谁是他?”蕙娘握着嘴巴笑,“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姑爷呀?”

她冲绿松微微一点头,这丫头顿时会意地退出了屋子,石英上来给达贞宝斟茶送点心,达贞宝自然赞不绝口。“几次过来,点心都不重样,□还都这么好吃。”

说着,便指着一碟山楂糕道,“这个是山楂做的,我倒是吃出来了,可怎么能这样细腻酸甜,就真是想不到了。比起市面上那粗拉拉的糕片,要可口多了。”

她的神色里,有好奇、羡慕而无妒忌,虽说几次过来,她头上都是一样的金凤钗,而蕙娘身上手上的装点,全是她啧啧称奇的好东西,平时喝茶用的瓷杯,她都要赞叹一番,但达贞宝却只有赞叹,而全不酸涩。在这一点上,她似乎和姐姐贞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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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正要答话时,权仲白回来了。他进门进得急,一进来就解大氅,“可算是救回来了,娘的,十七八个儿子孙子,孝服都换上了,跪在堂院里就等着哭丧呢,我走出去一句话还没说,他们全哭上了——”

正说着,他的眼神已经落在达贞宝身上,显然是微微一怔。达贞宝赶快跳下炕给他行礼,“姐夫。”

“来了。”权仲白点了点头,冲蕙娘打了个询问的眼色。蕙娘并不理会他,而是对着刚掀帘子进来的白云道,“带宝姑娘去西厢里间,把那西洋来的那些书,都挑一挑,有译本的全找出来,我记得我们有些是抄了几份的,那就直接送宝姑娘一本,没有抄本的,你安排一下,抄出来给宝姑娘送去。”

她又扭过脸对贞宝道,“也免得你还要找丫头们抄了,我这里有人,专门练过书法的,抄得又快又好——横竖也不是你看,过十几天,抄得了给你送去,你倒更省事。”

“哎,姐姐疼我。”贞宝喜孜孜地给蕙娘行了礼,又冲权仲白一点头,便毫无留恋地出了屋子。丫头们这才拉帘子开屏风,让权仲白换衣。权仲白人在屏风后呢,还抬高了声量问蕙娘,“她怎么来了?这好说是外院了,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溜过来,不大好吧?”

“怕我们家门第高,下人势利眼吧……”蕙娘和缓地说,“现在正经亲家夫人带着,上门来还是笑脸,等过几个月,亲家夫人回东北了,她也出了门子了,自己一个人过来,拐着弯的亲戚,看到的就不知道是什么脸色了……也是我身上沉重,不然,她该是在拥晴院那里和我套关系的。”

高门大户,肯定有此弊病,这是无论如何都禁绝不了的。权仲白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还又给达贞宝找了个理由。“等出了门子,你肯定已经回冲粹园去了,她要上门,多不方便。”

他从屏风后去了净房,再出来时,已经又是青衣翩翩,望之如神仙中人,“可她这么着急见你干嘛?她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