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又说:姓冯的,你可以把我弄死在这里,我上山前什么都想好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冯山望着槐,一下子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他抱着为父母复仇的心态走上了赌场,和杨六的恶赌,先是输了左臂,最后又赢了杨六的命。他望着眼前的槐,就想起青春年少的自己,眼前的槐俨然就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半晌,又是半晌,冯山冷冷地问:要是我赢了呢?

槐说:那就随你处置,我既然上山了,就没想过活着下山。

冯山吁口长气说:我只有一个条件。

槐冷着嘴角望着冯山。

冯山说:我赢了,你就离开日本人,去哪都行。

槐嘴角挂着冷笑道:依你。

冯山也笑了笑,他从腰间拔出那把盒子枪,扔给了孔大狗。孔大狗接过枪就叫了声:大哥——冯山挥了一下手,众人就都噤了声。他们知道冯山的脾气,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

冯山做完这一切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向木头小屋走去。他推开小屋的门,文竹正在透过窗口向外望着,此时,她仍然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冯山叫一声:文竹。

文竹没有回头泪已经流了下来,她哽着声音说:你真要跟他赌?

冯山没有说话。

文竹抽泣着说:你赢了杨六,你发过誓再也不赌了,好好跟我过日子。

冯山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次是为了槐,也是为日本人,我就再赌一回。

文竹转过身,她满脸泪痕地说:你可是他的爹。

冯山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的脸白了一下道:他要不是槐我还不和他赌。

说完这句话,冯山就走出小屋,他知道他一直走在文竹的目光中,就像当年他每次和杨六去赌,文竹都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一点点远去,也迎接着他一点点走近。风吹着他的空袖管一摇一荡,他向二龙山上的鹰嘴岩走去。槐跟着,孔大狗等一帮兄弟也尾随在后面。

鹰嘴岩就是二龙山顶上突出的一块像鹰嘴样的石头,从山顶的石头上突出去,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冯山走到鹰嘴岩旁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块石头说:今天咱们就赌这个,看谁先掉下去。

冯山说完率先走到鹰嘴岩的岩石上,他让人找来了两条绳子,一头系在山顶的石头上,另一头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冯山做完这一切,把另一条绳子递给了槐,槐没接绳子,冯山说:你不是死赌,理应系上绳子,这样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