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觉得这话耳熟,在琴行楼上,赵组长曾问楚识琛为什么学琵琶,也是五岁,也是玉珠算盘……

楚识琛还说母亲嫌烦,又嫌算账俗气,于是教他琵琶陶冶情操。

这时姚徵拿起另一格的小玩意,薄薄的一片三角形,琢磨了几秒:“哦,这是拨子,弹琵琶用的。”

项明章感觉咽喉被攫住,滚动喉结却喘不上气来:“……这也是沈少爷的东西?”

姚徵回忆道:“沈夫人教他弹琵琶,小孩子手指嫩,先用拨子,后来弃置一旁就被祖父收起来了。”

项明章难以回神,他当时以为楚识琛是瞎编的,为什么会和沈少爷的经历如出一辙?

姚徵自顾自可惜,她记得姚企安回宁波时还带着一只琵琶,小叶紫檀做的,是一件名贵的古董。

沈夫人是盐政副总理的千金,那只琵琶是她的嫁妆,沈少爷嘱托姚企安,将琵琶与沈作润一同下葬了。

姚徵拿起箱子里最漂亮的一件,四方形的印台,鎏金水晶表面,沈少爷只留下了配套的行长公印。

“我小时候喜欢得很,总是偷拿着玩。”她笑道,“祖父没少呵斥我,说这是法兰西的皇家工匠制造的,花费了三个月。”

项明章再一次震动不已。

木箱头层几乎看尽,仅剩一只个盒子,姚徵不记得是干什么用的,印象里始终空着。

项明章拿起来,盒身扁平,包裹月白缎面,他打开,盒子里面绷着一层黑色丝绸,凹陷下去一块圆形的浅坑。

姚徵说:“像是首饰盒,但放镯子太小,戒指太大,耳环这种成对的东西更不合适。”

项明章一瞬间牵扯神思,他探手入怀,解下襟中的怀表,放进盒子里,严丝合缝犹如榫卯相嵌。

他不得不怀疑,这只怀表曾是沈少爷的旧物。

姚徵本来尚存一分怀疑,见到这只怀表,相信了项明章遇到沈家后人的说法,她道:“沈少爷有一只极其钟爱怀表,平时从不离身。”

项明章问:“是不是在瑞士定做的?”

姚徵仔细回想:“貌似是……不过表链是沈夫人的项链改的。”

楚识琛说过,女士项链,或许来自母亲……项明章感觉心脏被揪住了,一阵阵绞紧。

他顾不得了,掀开木箱空掉的第一层,下面是一些泛黄的纸页。

他的嗓音很沉,发哑:“我可以看看么?”

姚徵点点头,可惜纸质的东西不好保存,数次搬家零落了一部分。

项明章拿起最上面一张,是沈少爷留洋的毕业证书,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授予的商业学士学位。

南方天气潮湿,纸张霉变,上面手写的花体洋文已经模糊不清,项明章放在茶几一边,拿起一份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