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傅杳已经被这番景象吓得面色惨白。

她第一次看见阵法启动。

脸上神情几经变换,眼里的愧疚终归还是被某种复杂情绪取代,但语气却放温和了许多:“够不够吃?还要吗?你还想吃什么,我下次再给你带。”

百里貅并不答话,吃完东西又趴了回去。

傅杳走近一些,从芥子里摸出一瓶上好的伤药放进去:“不知你用不用得上,哪里疼的话就擦一擦。”

一只蝴蝶从洞前飞过,恰好在她收手的瞬间从未缝合的结界处飞了进去。傅杳没注意,方才浓郁的恶臭血腥味从结界飘出来,她皱眉捂着口鼻,不想再看见这幅惨象,转身匆匆离开了。

蝴蝶在狭小的洞内飞了半天,发现飞不出去了,只好停在面前一根手指上。

百里貅歪了歪脑袋,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蝴蝶。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好像怕一呼气,那只蝴蝶就会飞走。

傅杳杳听到梦里有一个声音在自言自语:

——他生来就是我宗门的阵眼,要是没有他,我归元宗的灵脉就保不住了。前几日见到艮山派那群弟子,竟然穷得到处打牙祭,我可不要过像他们那样穷困潦倒的日子!不过是个怪物,我今后对他好一些便是了。

傅杳杳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傅杳会异想天开地认为百里貅爱她了。

不光因为外界的谣传,更因为他们曾经有过的这段渊源。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对他释放“善举”的人,她跟爹爹祖父都不一样,她给他送水送药送吃食,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过他。

在高傲的归元宗大小姐心中,“阵眼”理应为此感恩。

而百里貅后来的行为更坐实了她的猜想。他逃出来后,杀光了归元宗的人,却唯独没有伤她一分一毫。只不过是囚禁罢了,像之前归元宗对他做的那样。

所以她一边仇恨,一边又为这份独一无二的区别对待自得。

就是这份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从未意识到,区区送水送食的举动,怎么可能抵得过三百多年极尽折磨的囚禁。

她自以为的善举,不过是为自己的愧疚开脱。她分明知道宗门对他做了什么,但为了宗门的繁荣,她如她的祖辈一样,默许了这种行为。

哪怕一次,一瞬间,一个念头,她从未想过放他出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火光,熊熊大火烧毁了整座后山,傅杳杳如坠火海,滚烫的热度直接把她从梦中烧醒。

猛一睁眼,百里貅那张苍白如雪神情暴躁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他蹲在她面前,黑发垂落,像墨一样铺在她身上,好像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