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是我的痛苦,却是我的美好回忆,原本一人住在这是有些孤单,後来有了他们陪伴,便也不觉得太难捱了。”

他说这话时是真心的感激,李芝瑶却不知怎麽接口,一时之间,室内恢复了安静。

直到风将窗棂吹落,遮上了这间屋子唯一的风口,两人都未再次说话,就这样过去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

“只是…芝瑶,最近有些事情,我总也想不明白,一直在心里打转,却怎麽也找不到出路,你愿意听一听,帮我提提建议吗?”

不知是不是这样昏沉的下雨天总会让人有倾诉的欲望,他本来也许不想说的,只是他还是说了。

而李芝瑶这时候本来也不该留的,不该与对方聊那麽多,但是也许因为外面的雨下的太大,鬼使神差的,她留了下来。

於是,本来点到为止的一场谈话,却渐渐掀开了尘封的过去,走得太深太远。

李芝瑶轻轻叹了口气,跪到了他的身边,取香拜了下,便与他肩并肩一同看向那些小玉人:“你我既为挚友,你有心事想说给我,那便说,我听着就是。”

听到她说的话,他眉眼弯下,不自觉露出些温暖的笑意,很轻,很浅,像是春日湖水中飘落的柳叶,轻轻一触,便点开粼粼波光。

在李芝瑶疑惑的目光中,他挥手,将一边墙上的两把宝剑取来。

那两把剑,一把是他平时随身携带的,一把李芝瑶却从未见过,宝剑被内劲裹挟着飞来,他拿到後并没有拔出,而是一左一右并排对好,才将那镂镶着精致宝石的剑身递给李芝瑶看。

“麒麟?”李芝瑶迎着灯光细细打量许久,才在那剑鞘上看到了一双麒麟的阴阳纹,他们缠绕在两柄剑身之上,一同组成了一个圆形的精致纹路。

“正是,”白昱清爱惜地摸了摸剑身,“十六年前,我刚满三岁,不知被谁送入城中一家富户院落,裹带这双剑与一本武学秘籍。

原本我义父是不想留着我在家中的,他们一家都不曾习武,亦无根骨,所以对於江湖中人向来敬而远之,可是他为人素来亲厚,当时姐姐也不过与我一般大,义母便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送来之人留了字条,说我虽然族人皆不在,仇家却也无一幸免,故而义父还是将我收留,当做亲子来养育。

他们虽未习武,却善经商,向来以乐善好施闻名城中,故而上天垂怜,有一双十分好的儿女,不但我那姐姐是人人称颂的才貌双绝,弟弟更是自小便被称为神童,从来乖巧可爱,与我十分亲厚。”

他将宝剑横放於香炉之前,恭恭敬敬叩首。

抬起身,他才继续说道,“他们本不用收留我,却还是将我当做自己亲子侄抚养长大,眼见着我与弟弟日渐长成,却不知出门交友,便资助了城外一座寒门书院,并拟了资助一些贫家学子做伴读…”

听到这里,李芝瑶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向他,难道,之前那个说书先生说的邪道四杰…

“却不料,天降横祸,一群恶人前来纵火劫掠,一夜之间便血洗了整座府邸,姐姐叫人辱了去,颈缠白绫赤身挂在城门口供行人当作谈资,那刚刚九岁的小弟也被人剥肠刮肚,连着府上藏书墨砚一同叫人泡进了水池!”

李芝瑶被激得倒吸一口凉气:“何人?!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还在继续,声音却变得十分嘶哑:“当时我刚满十四,喜好舞刀弄剑,险些荒了书本,义父担心我误了科考,定要我上京赶考,结果刚走没多久,就出了那事,纵使我赶了回来,却也只看到一片废墟,後来查探了许久才知道,那书院里,竟混了个魔道贼人!”

“原本若我在,也许还能抵上一二,可…许是我白家注定有此一劫…”他深吸一口气,有些哽咽。

“後来我一路追查,将那主使恶人拦过一回,也问了为何,他却告诉我,谁叫我义父自以为有钱便能高高在上改变他人命数,姐姐仗着貌美便不把他的示好放在眼里,我问,那小弟才这般年纪,又哪里招惹了他,要他用如此手段残害,他却说,谁叫书院众人皆向他吹嘘,说我那小弟小小年纪便满腹经纶,不像他一般没半点墨水,所以…”

他有些说不下去,眼泪一滴地流下,落到地上,却咬着牙要将话说完,“所以,他便想看看,小弟的肚子里,到底装得下…”

李芝瑶实在忍不下去,上前一把捂上了他的嘴,“够了!别说了…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