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觥筹之声渐弱,醉醺醺的吹牛声也渐渐被阵阵低鼾声取代。

黑暗中,封如故凿破了一只藏起来的酒瓮,沿着大厅周边,一路洒下。

酒液的浓香从窗里飘出,和窗外的香气融合,一时难辨。

做完该做的一切,封如故将虚掩的大厅门轻手轻脚地关了起来,拿起一把重锁,从外反锁了屋门,又将搁在回廊边的油灯拿起——

“喂,你干啥呢?”

一声喝问,也只是让封如故的动作顿了顿。

他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转过了脸来。

那是一个正在放哨巡逻的中年人,正戒备地望着他。

后半夜起了些风,油灯灯影飘忽,

封如故抹在脸上的土泥已经干涸,半边脸皱缩着,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那中年人被他瞧得心慌,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身量比同龄人高挑许多、面容却仍然稚嫩的孩子,盯着怀里兜着母亲的手镯耳珰、身上穿着父亲长衫的中年人,歪头一笑。

旋即,他将手中油灯凌空抛出,落入满地酒液中。

咚,啪。

灯花溅出,灯油四散。

弥漫着浓烈酒气的正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陷入无边的火海之中。

中年人险些被瞬间炸开的燎人火舌舔中,又惊又怒,呵斥一声,可这古怪的孩子扔完油灯,掉头便跑,头也不回。

紧锁的大厅内很快传来含着醉意的喝骂声,内中人察觉了不对,伸脚去踹门,发现纹丝不动后,声音也慌张了几分,绕到窗前,伸手去推——

不知何时,窗户竟被从外面用细铁丝一圈圈缠死了。

这等手法,堪称残毒。

整个大厅顿成一只着火的灵柩。

空气里都是浓郁酒气,又有酒助燃,火势如龙,内里不多时便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嗥,两道火影奔逃不止,拼命撞门,但已是无济于事。

大厅突然起火,中年人又追在一名孩子身后,大喊“站住”,周围人迷茫之余,也知道情况不妙,纷纷拔腿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