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如一不识好坏,随手指了样挂在正当中的缎面。

在伙计露出轻蔑的神情时,常伯宁打开荷包,丢了两块金上案:“劳驾,为我家小红尘裁衣,做一身夏衫。”

那人笑起来牙齿雪白,眼睛明亮,看人的眼光似专情,又似多情。

不知他望着封如故时,是否也是一样的神情?

……

别馆虽是三进三出,但着实不算大。

温泉的骚动,很快将罗浮春、桑落久、海净三个小弟子引了来。

眼见屏风下站着一个哆哆嗦嗦的文始门小弟子,罗浮春吃了一惊。

再转头看向专心拧头发的封如故,罗浮春吃惊更甚。

他浴衣尽皆湿透,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

薄衫贴肉,方才隔了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清的纹身,此时倒是分毫毕现。

——封如故纹了半身莲花在身上。

从大腿、腰·臀而起,纹身沿挺拔脊柱和劲瘦腰线盘旋而上,直到左胸前。

但他纹绣的却不是盛放的莲花,而是含苞待放的清荷。

清水、青页、白石、绿蕊。

满塘活灵活现的晚春风荷,叫人总不免疑心,这纹身会随风而动。

……但缘何如此逼真呢?

那枝蔓处处浮凸,栩栩如生,应该不是一句“妙笔丹青”所能解释的吧。

“师兄亲手为我绘的。”注意到众人视线,封如故厚颜笑道,“手可巧?”

桑落久忙移开眼睛,解了衣服,披在封如故身上。

一旁的如一眸色深暗了一瞬,抓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发力收紧。

……佛家戒嗔,嫉妒之心更是业障。

察觉自己心思浮乱,如一默诵了一段《大庄严论经》,念到“毕竟必别离,以是因缘故”时,心念又是一动,只是面上不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