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回家,你母亲似乎已经满足了。“我不想知道。”她说道,“我就是不想知道。”然而你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她毅然一个人去拜访了乔,代替你向他做出承诺。乔同意给你机会。你每周有两个上午要去技术学校上课,还要立即开始与乔和米克一起多干几个小时。他们对你说了很多诸如“别搞砸了你的机会”,“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很多小伙子都非常乐意取代你的位置”此类的句子。

时间整块整块地消失,就像混凝土,仿佛凝结成了灰色的时间块。你和父亲熬夜到很晚,静静地看一部旧电影,房间里烟雾弥漫。电影结束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踩着沉重的步伐,打开灯,拔掉电视机插头。然后他弯腰拿起他那沾满茶渍的杯子,将它放在水槽里,等你妈妈早上刷干净。然后你听到一个好像“晚安”的词。接着你坐了下来,在寂静的房子里,白色的灰烬覆盖着冷却的火焰,你擦了擦脸,上床睡觉去。

第二天早上,你坐上了去技术学校的公交车,它的重型柴油发动机冒着滚滚黑烟,在圣米迦勒医院外面的一个站点停了下来。你坐在颤动的玻璃后面,感受着路上的每块砖和抖动的身体。你不敢向左或向右看,你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了,就会在她的吸引下偏离路线。

在技术学校,你坐在布瑞克斯·奥图尔的身边。他身上有奶酪洋葱薯片的味道,手上满是伤疤。你们都拿到了课本,但都没读。书页有的折了角,有的被撕掉了,有的被男孩子涂满了射精和足球队的图片。布瑞克告诉你,只要你大部分时间都来上课,就会通过考试。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切碎一头该死的牛。此外,他还说,自己反正也不在乎,只要他的案子审过了,他就要去跑集装箱货运船了。“他们谁都会他妈的带上船的。”他说道。在一次打架中,他咬掉了另一个小伙子的耳朵,他们告诉他,只要参加一门课程,法官就会判轻点。你后来听说他在芒特乔伊监狱待了八个月,罪名是严重的人身伤害罪。

你没法坐公共汽车回到肉铺,你不能一天两次经过医院,所以你绕了个远路。

“你迟到了,该死的,你第一天回来就迟到了?”米克说着,手拿着手表举在空中。“上课只要两个小时,看看,你看看时间。”你说你很抱歉,公共汽车抛锚了。他不相信你。

这里并没有多少事让你做,他们不信任由你来切肉,乔和米克已经在争先恐后地服务为数不多的几个进来的客人,于是你清理了绞肉机,烧了一壶水,沏了几杯茶,最后它们都凉了。

“你想来一品脱吗?”米克说道。那时一天已经结束,百叶窗已经关上。起初你很困惑,他问你的声音和之前责备你的声音一模一样。

“什么?”

“一品脱。每个学徒第一天来,我都会带他去喝一品脱,确实如此,你他妈到底喝不喝?”

“好的……谢谢。”

你等着他把门锁上,然后和他沉默地走进了一家当地酒吧。里面很暖和,正大声放着一首流行歌曲,你认识周围的一些面孔,但还没熟悉到能问好的地步。在那里,米克点了两品脱啤酒,作了个手势,示意是他请客。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擦了擦脸,眼睛迅速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他看起来马上就要兴奋起来了,你觉得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他被打扰了兴致。他把脸转开的时候,你能想象到他翻着白眼的样子,你觉得这一品脱酒喝得肯定很漫长。

“我要去撒尿。”他说道,“看在老天爷的分上,桑尼,你他妈的振作点,好吗?”

你从来没有独自在酒吧里待过,喝了一小口酒,感到心神不定。你看着酒保工作,然后在吧台后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些面孔,柔和的灯光,深情相拥时突然爆发的笑声,你将会记住它们很多年,你希望你能成为另一个自己,留下来,知道归属在哪儿。

就在那时,你回过头透过慵懒的烟雾看到了莎伦。她从不喝酒,但她坐在那里,喝着一品脱苹果酒,一个比她年长的男人坐在她身边,跟她爸说着话。她和你在镜中眼神交汇,皱了皱眉,打了个手势。当你走过去的时候,她笑了,不自然地高高举起一支点燃的烟,仿佛在炫耀它。

“桑尼,”她大声说道,“天哪,你怎么来了,太阳不再照耀蒙克斯顿大道了吗?”

“米克叫我来喝一杯。”

“哦,那么你终究会成为一个卖肉的?”那时的她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你寻找着,透过她的醉态,透过她那厚厚的化妆品和眼睛周围的睫毛膏,厚得就像是流血以后又风干了一样。

她仿佛正和你玩捉迷藏,不在这儿,不在这儿。“你一定很高兴。”她边说边笑,将她的饮料从桌上拿起来,大口喝起来。

“我们正在庆祝。”她说道,然后你看到了她一直想给你看的东西。无名指上的大钻戒。“是不是啊,吉姆,我们是不是在庆祝?”但是吉姆当时正和她爸说话,不想被打扰。“吉姆?”她说道,“我们在庆祝,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