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抬头看着布尔克校长的脸,发现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问你。他的脸让你震惊。这是一张没有感情的脸,他看着你的时候,脸上什么也没有。这暴虐的一无所有让你喘不上气来。你没有那种事情扑面而来而你却像别人那样一笑而过的坚强。你糟糕地脸红了。你所有的只是眼底的一滴温热,然后是盈眶的眼泪。

“我没做。”你说道。而你所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因为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了。他们想看看需要拼凑哪些细节来揭发你。校长的表情变了,他知道了一些让他很高兴的事。你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怀疑。他把手放在桌子上,打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

“哦,我想你做了,诺尔斯先生。”他说道,“谢谢你,格雷姆。就这样吧。”

你可以感觉到格雷姆站在你旁边,但在走之前,他向布尔克校长的桌子倾身,问道:“我可以拿一张吗?”

你没有抬头看他们之间的交流,但过了一会儿,你看到了鼻子下面那张白色的纸巾。你别无选择,只能用两根手指接住它,然后看向他。他很聪明,在校长布尔克面前,他什么也没泄露。你手里拿着纸巾,但没有用它来擦眼泪,在你看来这是一种懦弱的胜利。你听到了格雷姆走出办公室的脚步声,听到他向秘书亲切道别。

“周六加油。”她说道。

布尔克校长坐回椅子,手指托着下巴。他什么也没说,然后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张纸,纸上用加粗字体印着学校的信笺抬头。他把纸在桌上左右移动,直到把它放正为止。他从黑色外套里拿出那支昂贵的钢笔,小心地拧开笔帽,露出笔尖,开始用大大的潦草字体填补空白的页面。他似乎花了很长时间来写这个关于你的故事。你想到“很久以前”这个开头。很久以前。

有时他会暂停一会儿,只有这时,你才能看见他在写什么。他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心烦意乱的表情问你:“你以前被停过课吗?”

“没有。”你说道。但是你停下来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认为没有。”他意味深长地把笔放在桌子上,打量着你。

“好吧,到底停过还是没停过?”

“没有。”你说道。但是他想知道更多,继续看着你。“我没有。”你说道。他又等了一会儿,随后又拿起笔来继续写。你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然而却不是出于反抗,而是因为那时你的眼泪干了,你筋疲力尽,无法移开视线。

写完以后,他仔细而全神贯注地把纸叠了两次,四条边完全重合在一起。

“我要停你一个星期的课。”他说道。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松地将折好的纸放进信封。他肥胖的手指非常敏捷。

“但是,如果你继续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会强烈建议教育委员会开除你。我们也会把你的犯罪活动通知给警察。”他把信拿到嘴边,湿漉漉的舌头以一种野蛮的方式一小段一小段地舔舐着信封边。然后,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压住信封,直到感觉它已经粘好。“我不想让你再来我的学校了。我并不介意我的学校里有努力上进和需要帮助的穷孩子,但你却是这群人中最坏的那种,你根本不努力,诺尔斯。一个小偷,一个懒汉——我留你在这里有什么用?”

你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问题。你想说“没用”,这样他就可以表达他的观点,还可以反复表达。“没用”,也许你还会加上“完全”两个字。

他重新提起笔,用漂亮的字体写下“诺尔斯先生及夫人”。你只在婚礼或葬礼的请柬上见过这种字体。它让你感到害怕。他用手指将信封滑过桌子,推到了你的面前。

“把这个交给你的父母。”他说道。即使戴上眼镜,你母亲也不会读这些字,而你似乎已经预见它将被你的哥哥们在厨房的餐桌上传来传去。

“出去的时候把你家的电话号码留给乔丹小姐。我想找你父亲谈话。”

“我们没接电话线,”你说,然后下意识地补充道,“我们被拉进了黑名单。”他紧抿住嘴唇,从齿缝间吸进空气,发出吸气声。

“那把你的地址留给她。”

站起来后,你如释重负。你终于感到胳膊和腿里重新有血液流动。你知道他不会这么关心你,不会花时间到你家里去。想起你的母亲满屋子乱窜,只为从一些好的瓷器里找到能成一套的茶杯和杯托,还怀着一线希望想在家里找到一块剩下的消化饼干,你差点笑出来。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你说道:“布尔克校长……先生?”你感到口干舌燥,有些词仿佛在你的喉咙卡着。他又开始写东西了,并没有抬头看你。你怀疑自己说话声音太小,小到不能穿过房间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是这会儿就走还是待会儿……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走,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停课?”他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即使隔着屋子你都能感到他疲倦的双眼里慢慢升起的愤怒。

“给我滚。”他说道,一句话就把你打发出来,你途经他的秘书、那些长凳,来到走廊上。突如其来的学生、各种各样的声音和动作把你吞没,就像一条大河最终将你抛进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