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来和莉拉吃饭,我的几个女儿不得不自己照顾自己。尽管我冻得瑟瑟发抖,我们一直在谈论那种体貌的相似性,我想搞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我还跟她说了我正在写的东西。为了鼓励她,我说:“和你交谈对我有好处,能促进我思考。”

我的话好像让她高兴起来了,她嘟哝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对你有用,我感觉好多了。”很快,她为了展示自己对我有用,就说了一些要么难懂要么没头没尾的话。她往自己脸上抹了很多胭脂来掩盖苍白的脸色,她的颧骨很红,看起来像个狂欢节面具,已经不像她了。我满怀兴趣地听她说,有时候我从她的话里能听出她心里的那些症结,这让我很不安。她说,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生的孩子是尼诺的,就像我生了伊玛,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但后来这个孩子成了斯特凡诺的,那尼诺的孩子去哪儿了?是在詹纳罗的身体里呢,还是在她身体里?说了一些类似这样的话之后,她忽然改变了话题,开始赞美我的厨艺,她说她吃得很香,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吃饭了。我回答说,饭不是我做的,而是皮诺奇娅做的。她脸色阴沉下来,嘟囔着说,她不想和皮诺奇娅有任何关系。这时候艾尔莎在楼道里叫我,让我马上回家,说黛黛发烧时要比她好的时候还糟糕。我让莉拉需要我时随时叫我,然后急急忙忙上楼,回到我的房间里。

那天剩下的时间,我尽量想忘记她,我一直工作到深夜。几个孩子已经习惯了,我被稿子逼得火烧眉毛时,她们要自己照顾自己,不应该打扰我。实际上,她们一直没打扰我,我工作很顺利。通常,只要跟莉拉说几句,我的脑子就会活跃起来,会变得敏锐。现在我明白,我能好好工作,主要是因为她仅仅通过几句不连贯的话,就能驱散我的不自信,让我确信自己是对的。我把她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用一种紧凑优雅的方式写了出来。我写了我的胯骨,还有我的母亲。现在我有很多拥戴者,我毫不尴尬地承认,和莉拉交谈会激起我的想法,会推动我把那些看似不相干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在我们近距离生活的那些年里,我住在楼上,她住在楼下,这种事时有发生。我的脑子本来好像是空的,只要她轻轻一推,很快就会变得充盈而且活跃。我觉得她能看得很远,我一辈子都对此深信不疑,我认为这没什么不对。我想,成熟意味着承认自己需要她的激励,过去我掩饰她对我的启发,甚至在自己面前也不想承认,但现在我觉得,我为这一点感到自豪,甚至在文章里也有提到。我是我,正因为这个缘故,我应该给她空间,我应该让她有一个稳固的存在。但她不想做自己,因为她没法稳定下来:蒂娜的悲剧、她虚弱的身体、她不稳定的情绪,这都是使她崩溃的原因,她称之为“界限消失”的症状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夜里三点我才上床睡觉,早上九点就醒了。

黛黛的烧退了,但伊玛又开始咳嗽了。我把房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去看莉拉。我敲了很长时间门,她都没有开门,我一直摁着门铃,直到听到她拖拖拉拉的步子和用方言骂骂咧咧的声音。她的辫子已经有些散了,脸上的妆也花了,她的脸比前一天看起来更像一张痛苦的面具。

“皮诺奇娅给我下了毒,”她很确信地说,“我昨晚肚子疼得要死,一晚上没睡。”

我进到她的屋里,我看到房子里又脏又乱,我看到在洗手池旁边的地板上有浸满血的卫生纸。我说:

“我和你吃了一样的东西,我没事儿啊。”

“那你说我怎么了?”

“是不是痛经?”

她很生气地说:

“我的月经一直都没走。”

“那你应该看医生。”

“我不会让任何人检查我的肚子。”

“你觉得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