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1927年2月想到的这个词,是在吃饭的时候。接着,他离开餐桌,同往常一样,亲吻了玛德莱娜的额头,上楼回到房间里,躺下,然后死亡。

阿尔伯特和波利娜到了的黎波里,在这个未来充满希望的大黎巴嫩的中心城市贝鲁特定居下来。阿尔伯特·马亚尔收到了一张国际汇票。

路易·埃夫拉尔十分轻松地用三万法郎获得了身份证明,波利娜却认为这太贵了。

她讨价还价到了二万四千法郎。

临死之前,贝尔蒙夫人给女儿留下了位于佩尔斯大道的房子,因为缺乏整修,房子贬值很多。另外,路易丝还从公证人那儿收到了一笔数量惊人的钱,和一个小本子,那里有母亲以女儿的名义进行的交易和投资,每一分钱都谨慎地记录了下来。路易丝发现了这笔启动资金是由阿尔伯特和爱德华分别留给自己的钱组成(其中一人留了四万法郎,另外一人则留了六万法郎)。

路易丝并没有一个十分卓越的人生,到20世纪40年代初期才有了一些名声。

剩下的约瑟夫·梅兰,再也没有人想起过他。当然,也包括你。

不用担心:在约瑟夫·梅兰的生命中,始终如一地,被人讨厌着,他一消失不见,人们就忘记了他。一旦有他的事情出现,也不过只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一整夜,他都在用胶纸将亨利·奥尔奈·普拉代勒贿赂他的钱粘到报告中。每一张钱都是他的故事和失败的一个片段,但是你都知道所有的一切。

在上交了这个给亨利定罪的爆炸性报告后,梅兰进入了冬眠。他认为,他的职业生涯结束了,人生也一样,犯了许多错误。

他于1921年1月29日退休。虽然被政府从一个职位踢到了另一个职位,但是为政府做的关于公墓的报告和检查工作却是好的,和真实情况一样,这些都不是我们要辩解的。天大的丑闻!在古代,人们惩罚带来坏消息的人,用石块攻击他。而不同的是,每天早上他都准时去内阁汇报工作。所有的同事都在思考,这样一笔等价于十年工资的钱,要是换成自己会怎么做。人们更加讨厌他,因为他连二十法郎都没有留下,至少这还能给他那双巨大的套鞋上蜡,清洗满是墨渍的外套或者用这些钱给自己买一副假牙。

于是,1921年1月29日,他无家可归,成了退休的人。至于他的等级,最后领到的退休金差不多也就和佩里顾府邸里波利娜作为仆人的工资一样。

长时间地,梅兰都会想起那个晚上,那时,为了不让别人看低自己而放弃了那笔钱财,尽管他不喜欢高尚的词,但是这样做都是出于道德情感。从退休那一刻开始,士兵遗体被挖掘出来的事情就继续在他心里翻动着。他一定是重新对这个世界感兴趣了,才注意到了那些报道。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加入到了逮捕亨利·奥尔奈·普拉代勒的行动和那场人们称为“诈骗死人钱财的投机商人”的诉讼案件中去。看到自己在法庭面前的证词被报道出来,他十分满意,然而,法庭却几乎没有向他表示敬意,记者们不喜欢这种悲哀的证词,因为这样不好,法院台阶上等着询问他的记者们被挤得东倒西歪。

接着,新闻过去,人们失去了对这件事情的兴趣。

纪念仪式、死亡、光荣流传了下去,还有爱国。梅兰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样的义务的指引,继续读着日报。他没有办法每天都买很多的报纸来读,于是就去不同的地方——图书馆、咖啡馆、市政厅,就是在那些地方,他可以不用花钱就得到信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1925年9月的时候,他读到了一则小广告,于是便答复了对方。圣索沃军事公墓想要招收一名管理员。他去面试,展示了自己在行政部门工作的情况,于是就被招收了。

之后很多年,如果你到圣索沃,无论天气好坏,一定能见到他手拿铁锹,用力一踩,把铁锹插进雨水浸湿后黏黏的泥土里。像这样,他维护着这里的花坛和小径。

库尔布瓦,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