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开始之前,瓦塔南搭上了长途汽车,前往位于拉普兰南部的波西奥。

他在那儿找到了一个开垦的工作,距离穿越广大且人烟稀少的锡莫耶尔维森林的公路有八公里之遥。那是个水流分道的区域,非常荒凉,但是工钱相当不错,而且说到底人口稠密的地方终究不适合野兔生存。

瓦塔南在广大的沼泽地边缘找了个栖身之所,是一处长满松树的小岛。他每周会去锡莫耶尔维两次,采买食物和烟草,并从公共图书馆里借几本书。瓦塔南就这样在波西奥沼泽待了几周,期间他读了很多好书。

他的生活条件非常原始。

工作内容十分吃力,但是瓦塔南却甘之如饴:他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而且认为就算自己以后要以这种工作终老,也不以为苦。

偶尔,当天空降下的雪花迅速消融,瓦塔南在夜幕降临感到十分疲倦时,他就会想起自己的这一生:他的人生从春季以来,实在转变太大了!

一切都变了,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瓦塔南对着野兔滔滔不绝地说着,野兔什么也不明白,却仍然专心听着。瓦塔南在简陋的棚子前面拨弄着营火,感受着冬季的气息,然后带着警戒心入睡,就像生活在树林里的野兽一样忐忑不安。

从第一天起,瓦塔南就已经在融着雪的无人沼泽里遭遇到一个问题。

当瓦塔南在沼泽区小岛上的干枯松木林间搭起简陋营地时,那里原本已经被森林里最凶恶的一只飞禽占据了,那是一只乌鸦。

它飞在冰冷的雨丝里,瘦瘦的,双翼都湿润着;它在小岛上空盘旋多次,随后,因为不见有人驱赶它,便在靠近瓦塔南身旁的一根枝干上停歇,像只患了风湿的老狗一样抖落背上半融的雪。这景象实在令人气馁。

瓦塔南看着乌鸦,心里对这只飞禽感到十分同情。一切的迹象都显示,这只乌鸦最近一段时期过得并不顺利。它看起来真的很狼狈。

次日晚间,当瓦塔南拖着一身疲惫从森林里回到小岛上,并且开始准备晚餐时,他吓了一大跳。他的背包原本打开放置在棚子里面的树枝堆上,此刻已经一片狼藉。一大堆食物消失无踪了:四分之一块的牛油、一罐才刚刚打开的肉品罐头以及好几块面包。显然这个杀戮战场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该死的飞鸟,那只乌鸦利用了他的怜悯心。它用那微弯的喙撕开了食物的包装,并将食物撒得满地都是,最后显然将大部分的食物都带到只有它自己才知道的藏匿处。

乌鸦就栖息在棚子旁边一株高大松树的顶端,它所栖息的那一侧树干上有好几道黝黑发亮的痕迹。原来是乌鸦从栖息的树枝直接排泄落下的粪便。

野兔十分不安——显然是乌鸦趁着瓦塔南外出工作时,追赶过野兔。

瓦塔南朝着乌鸦扔了一颗石头,但没有打中。乌鸦只是微微闪避,甚至连双翼都没有展开。直到瓦塔南拿着斧头来到树干底部准备砍伐,它才飞到了别棵树上。

看来得用枪才能解决这麻烦,但是不巧,他正好没有这玩意儿。

瓦塔南开启了一罐新的肉罐头,将肉倒进锅子里面加热,然后在没有牛油的状况下,配着剩下的干面包当作晚餐。瓦塔南一面吃着突然变得寒酸的晚餐,一面注视着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他甚至觉得听见了乌鸦在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