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一过,李诫回到家,舒舒服服洗过热水澡,摊着手脚躺在自家暖炕上,长长吁口气,“还是家里好啊。”

赵瑀坐在旁边,给他细细擦干头发,柔声说:“明儿还去宫里吗?”

“嗯,先皇停灵二十七日,还得商议下葬的事,这些循着旧例,倒不难办。”李诫皱皱眉头,“我发愁的是赈济粮,因这场民乱,几个大省今年都没什么收成,偏今年冬天又长又冷——看这雪就没怎么停过!”

“别皱眉,竖纹都长出来了。“赵瑀揉着他的眉心,“天灾人祸,老百姓也真是苦,昨个儿我去齐王府,王府街竟然都有要饭的!往年别说要饭的,就是小商小贩都不让往里走。”

“西城还算好的,东城那边更多,都知道那里商贾云集,有钱人多。什么乞丐流民,一窝一窝的,赶都赶不走。”李诫深深叹息道,“京城都成这个样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赈济粮必须要足量、及早调拨下去。二爷……皇上,刚登基就碰到棘手事,也是难啊!”

看他忧心忡忡,赵瑀不免心疼,忙捡着几样趣事哄他开心,“你不是纳闷张妲怎样劝的齐王么?昨天我特地问了,她说……”

赵瑀忍不住抿嘴一笑,“她说齐王就是个要糖吃的孩子,给他讲大道理行不通的,须得给块糖甜甜嘴,让他知道有人一心一意挂念他。”

李诫也笑起来,仰起头,伸手抚上赵瑀的脸颊,“这个法子好……瑀儿,甜个嘴儿吧。”

温暖的烛光染红了赵瑀娇靥,恰似一块美玉莹莹生光,看得李诫又是一呆。

等他回过神来,心上人的唇已然贴过来。

李诫啜住她的唇,轻轻的,吮了又吮。

似甘露,似琼浆,那是人间无上的美味,摇人心扉。

京城接连几场大雪,临近年关,总算晴了天。

这天是送丧的日子,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先帝的灵柩,去往灵寿山帝陵。

袁福儿自请守陵,皇上准了。

李诫一同送葬,临别时,袁福儿和他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和先帝的性情大不相同,与你也没有先帝那般深厚的情分,老哥哥多嘴提醒你一句,慎言慎行,无过便是有功。”

李诫怔怔望着踽踽独行的袁福儿,心里一阵空明,说不出什么滋味,直到双脚冻得发麻,才慢慢折返。

残雪连陌,映着阳光,发出白花花的光,刺得人眼疼。

御书房,景顺帝看着户部的折子,眉头紧皱,脸冰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