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儿数着指头念叨:“太太是五品的诰命,出来进去都不能丢了排场,您身边至少要再添四个丫鬟,管采买的人,还有管事嬷嬷……算了,这个不能从外面买。干杂活的粗使婆子可以雇佣,但是车夫轿夫必须是自己的人,还有二门上的守夜婆子也是……哦,传话跑腿的小厮长随也要有。”

赵瑀笑道:“越算人手缺得越多,以往不觉得,现今住的宅子大了,一处两处都需要人,倒觉得不便利。”

蔓儿眼神闪闪,低声问道:“后罩房那姐俩,太太真要让她们进院伺候?妹妹年纪小,看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个姐姐怕是不好管教。”

“不然怎样?”赵瑀吁出胸中闷气,“老爷见不得穷人受难,不会半路扔下她们,肯定会带到兖州。若不答应木梨留下,凭她那股子倔劲儿,说不定会跪在衙门口,没的让人看了说闲话。”

“而且曹先生也开口替她们说话了。”赵瑀压低声音说,“据说曹先生治河很有一手,咱家老爷对河务是一窍不通,今后还要仰仗他,怎么说这个面子都要给曹先生。”

蔓儿听完摇头道:“您考虑得固然没错,但奴婢总觉得木梨有自己的小算盘。奴婢在皇上潜邸里见多了一心想攀高枝儿的丫鬟,木梨宁肯卖身为奴也要进府,她是吃准了您和老爷心肠软,您可得多掂掇掂掇。”

“我先前心里也不大痛快,不过现在想开了,只要老爷没那个心思,凭她谁进府都是无用的。”赵瑀笑道,“好了,今晚不用你守夜,用过饭快回去睡觉,明儿个还有得忙呢!”

夜色渐浓,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人难受。

烛台上红色的烛泪堆得老高,赵瑀身子半歪在美人榻上,手里摇着把湘妃竹扇,直摇到手腕酸软才朦胧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抱起了自己,她睁开惺忪的双眼一看是李诫,便含糊说道,“你回来了,河堤出什么事了?”

李诫把她抱到床上躺下,捡起地上的扇子给她扇风,“没什么事,睡吧。”

赵瑀低低嗯了一声,在他怀中寻个舒服的位置,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李诫侧身躺在她旁边,直到赵瑀彻底睡熟了才起身出来。

他踱到院子里,下意识看了看天,湛蓝无云的夜空中,繁星灿烂。

李诫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兖州,也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地方。

下午去了府衙他才知道,曹州的堤坝竟塌了一处!

好在河工发现得及时,当地官府组织人力堵上了缺口,没有造成大的灾害。

但好好的堤坝为什么坍塌?

李诫没问,潘知府却问了。

无人能答,因为整个兖州府的河务都是上一任的孙同知在管。

而此时孙同知恰好在曹州监督修堤。